夏知霜独坐在桌前,惬意地支颐,乍看神情与平时无异。
她是初次醉酒,没有倒头就睡,更不似旁人胡乱发酒疯。
朦胧的烛火罩在她身上,愈添几分慵懒,乌亮的狐狸眼暗藏妖娆风情,滑腻雪肤仿若美玉,素色里衣难掩柳腰花态。
只一个寻常的抬眸,一个随性的动作,足是撩人心弦,勾魂摄魄的尤物。
一切美感在隔着重重纱幔见到刘宁时,顷刻消弭了。
夏知霜欣喜,欲起身迎接,谁料玉足失力,她柔柔地跌跤下去。
刘宁心一紧,箭步上去及时拥住佳人。
“霜霜!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扭伤?”
怀中人安安静静。
刘宁细细检查一遍,确认她没有扭到脚踝才放心,垂眼便见她美眸水汪汪,弱声弱气、委委屈屈地嚷痛:“好疼哦~”
她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防备,聪慧精明的美人儿变得娇憨可爱。
刘宁从未见过她这一面,感到新奇,嘴上应道:“我替你揉揉。”
他就这么抱着她坐回矮凳,用最小的力道,揉捏她脚踝上连红都没红的“伤处”。
夏知霜也不知为什么,越是有人哄,她就越发任性,泪珠从眼眶滑落,竟小声啜泣起来。
她絮絮叨叨抱怨这,埋怨那。
说得最多的,莫过于他总是公务为先,一点都不爱惜自个身子,明明有答应过她再忙碌也要吃好歇好,真正忙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废寝忘食。
夏知霜枕着他结实的胸膛,仰头含泪控诉。
“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心上,我分明是为了你而着想,你却视若罔闻,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是不是嫌我的话烦人呀?”
这话可戳到刘宁心窝子去了。
他搂紧可爱的小醉鬼,即使明天她可能会全都忘掉今夜之言,他仍然耐心回答她的话。
“没有,我一直听你的话,只是偶尔忙时候才顾不上吃,稍微闲下来就吃上了……”
那还不是没有按时吃饭嘛,夏知霜不满,嘤嘤掉眼泪。
他饮食很不规律,得了严重的胃病可怎么办呀,像是胃癌等绝症,想治都没法治,到时候悔之晚矣。
刘宁快被她哭得心碎了,又哄又发誓,再三保证往后按时用膳,好不容易才把人哄住。
他案牍劳形的事暂且糊弄过去了,夏知霜转头又哭另一件事。
她抱怨说,成婚以来他一直在忙,哪怕是婚假期间,他见属下的时间比见她的要多得多,别人新婚都有蜜月期,他们家刚成婚就分隔两地。
白天见不到,他晚上有时还要睡书房。
明明是住在一处,却还要饱受相思之苦,天底下有她这样的妻子?
刘宁被她说得愧疚万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一开口就是先道歉,答应她今后不论忙到多晚都会回房歇息,并且承诺之后会好好陪陪她。
夏知霜清楚他身担重任,忙碌才是他的常态,她只是随口说两句,撒撒娇什么的,其实没有指责他的意思,更没有想过要得到他的保证。
眼下他无条件地哄着、顺着自己,她反而心疼他了。
他是观东四郡的总督,是千万人的父母官,本就不是她一人能独占的存在。
夏知霜眼眶又红了,可怜巴巴地缩在他怀内,迷糊低喃:“罢了,那些我都不计较了,下臣需要你,百姓更需要你……我只要你的心独属我就好。”
她可以容许公事夺走他的时间和精力,但不准他的心被第二个女人占据,一丝丝也不行。
刘宁被她委曲求全的小模样磨得心都要化了,轻吻她发顶:“真想把我的心剖给你看,只有你,没有别人。”
他伸手裹住白皙的柔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此生不负,至死不休。”
夏知霜动容抬眸,与他脉脉相顾。
两人的间隙缩短,再缩短,直至相依相偎,直至交颈缠绵。
烛火摇曳,纱幔随夜风飞舞。
红绡帐暖,夜短情长。
树上喜鹊成双,吱吱喳喳地唱着晨调。
烈阳的光线照进窗台,搁在梳妆镜前的首饰,反射出耀目的珠光宝气。
圆桌到屏风前散落一地的衣裳。
屏风后,夏知霜悠悠转醒,入目是搭在拔步床边沿的白皙玉臂,上面有斑驳的红痕,足见昨夜有多迷乱。
腰腹和肩胸各横着一条铁臂,后背紧贴男人温热的躯体。
夏知霜一下子惊醒了,昨晚的记忆渐渐浮现。
意识到自己酒后失态都干了什么后,她感觉天都要塌了,在心中无声尖叫。
依稀记得,到了床上她一面哭,一面非常主动。
刘宁很激动,偏又看不得她掉泪,声音暗哑地劝她别哭了。
她抽抽噎噎、理不直气也壮:“就不,我要哭。”
然后男人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她就被人掐着腰肢弄得更狠了,毫无反抗之力……
太丢人了呀!
哪里去找消除记忆的小药水?她定要给自己和他狠狠灌上几瓶,把昨夜喝醉后的记忆片段全部消除掉。
黑历史,昨天简直就是她的黑历史!
夏知霜欲哭无泪,她也不知道自己喝醉后会变得那么娇纵任性。
羞耻过后,进而就是庆幸。
她虽醉得不轻,到底存有几分理智,没有把心底最重要的秘密说漏出去。
给丛贞立碑那天起,她决定把穿越的事隐瞒到底,纵使是相依为命的丈夫,她也断断不会把自身不寻常的来历透露半分。
有些秘密就该烂在心中。
但现在有个秘密快要瞒不住了。
夏知霜挣了挣,没能脱离铁臂分毫。
刘宁向来浅眠,她一动,他便迷迷糊糊的把人搂紧。
不知他要继续补眠,还是乘势醒来,夏知霜大气不敢出。
禁锢于陈家的那两年过得太苦了,她的心灵和身体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碧云膏终究没能抹去瑕疵,她的背部依旧残留三道浅淡的疤痕。
这些日子同房时,她一贯小心翼翼,始终不敢把后背转给他看。
她也很清楚,同住一个屋檐下,疤痕不能隐藏多久,但即将被发现的时刻,她还是会感到紧张。
担心他会觉得扫兴,担心会被厌弃,好像所有勇气都流失了。
刘宁在强光中慢慢睁开双目,好似没发现到怀中人瞬间变得僵硬,他惺忪地道了声“早”,不经意般地俯身啄吻。
不偏不倚,正吻在疤痕处。
其实他早有察觉。
在新婚之夜蒙面时,在她每夜要求熄灯,且坚持和衣而眠时。
更早要追溯在靖隅城重逢那日,他无意中瞥见她衣袖下新旧交接的伤痕。
刘宁忍下对陈氏一干人等的愠怒,若无其事:“宿醉可有头疼?”
夏知霜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仿佛那些丑陋的疤痕没什么大不了。
他不喜揭人伤疤,她不想提,他体贴的不过问,只当那些疤是她与生俱来,他一并接受。
她竖起的最后一道心墙在这个刹那间融化了。
夏知霜转身面向他,端量他好看的眉眼,吸了吸鼻子。
“季安,你是我下下签人生中的上上签。”
“这话该我说,”刘宁把她碎发别到而后,眸光晶亮,“要不是有你扶助,我只怕活不到今时,此生能遇到你,定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夏知霜把脸贴进他掌心,依赖地蹭了蹭。
他们能走到今天这步,离不开对方的支撑,现在夫妻一体,已然不分彼此。
浓情蜜意的话不必说太多,有些会让对方难堪的话也不用挑得太明。
他们默契的略过了有关疤痕的话题。
夏知霜替他整理衣袍时,有点歉疚:“我昨夜的无理取闹让你受累了吧?”
“什么无理取闹,你那时分明可爱极了,我心甚喜。”刘宁愉悦轻笑,选了个绒花钗给她簪上,“你今后,可只许醉给我一人看。”
他尾音勾起,俨然是指她昨夜变得很主动的那部分。
夏知霜害臊极了,忍不住轻捶一下他的胸口出气。
日上三竿时,他们收拾妥当,吃了有史以来最晚的一餐朝食。
饭毕,夫妻分头行事。
刘宁和微生湘同进同出,有时在总督署,有时神秘外出,双方的幕僚和暗卫紧随其后。
夏知霜忙着招贤榜的事,听说许英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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