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湾的秩序初立,如同给躁动的人心筑起了一道堤坝,将混乱暂时约束在规划的河道里。然而,水面下的暗流,却从未停止涌动。
齐墨颁布的《水泊暂行管理条例》,核心是“以工代赈,按劳分配”。这打破了以往江湖聚义,更多依靠头领威望和兄弟义气进行松散管理的模式,也触动了一些人的固有观念和利益。
矛盾首先在阮小七身上爆发出来。
这日,齐墨正在新建的简易工坊区,查看铁匠铺尝试修复一批破损的兵器,并探讨能否利用现有条件打造些更实用的农具。阮小七带着几个相熟的汉子,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
“齐娘子!”阮小七嗓门洪亮,带着明显的不满,“俺们兄弟投奔晁天王,是来干大事,快意恩仇的!不是来天天挖土、种地、听娘们儿调派的!你整日让俺们做这些琐碎活计,工分还卡得那么死,连想多打点酒喝都要抠抠搜攒半天,这鸟气,俺受够了!”
他身后几个汉子也纷纷附和,面露不忿。他们都是过惯了刀头舔血、今朝有酒今朝醉日子的悍勇之辈,对于齐墨这套精细化管理、强调积累和规划的模式,感到极大的束缚和不适。
工坊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紧张地望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齐墨放下手中一块铁料,缓缓转过身,脸上并无怒色,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她没有立刻反驳阮小七,而是目光扫过他和他身后的几人,最后落在阮小七脸上。
“七哥,”她用了尊称,语气平和,“你可知,我们如今每日消耗多少粮食?盐巴还剩几袋?若官兵明日便来围困,我们凭现有存粮,能支撑几日?”
阮小七被问得一怔,他哪想过这些?支吾道:“这……总有办法,出去借,出去抢便是!”
“向谁借?抢谁?”齐墨追问,声音依旧平稳,“周边村落,百姓困苦,已无多少油水。富户大庄,戒备森严。上次黄安来攻,我们凭借工事侥幸得胜,若下次来的是更精锐的官军,封锁水陆,困上我们三个月,无需交战,我们便已饿死大半。”
她向前一步,目光灼灼:“七哥以为,挥舞刀枪,冲锋陷阵便是干大事。我却以为,能让跟随我们的数千兄弟家小,在这乱世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受伤了有人治,幼童能平安长大,这才是真正天大的事!是比劫十趟生辰纲,更实在、更艰难的大事!”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工分不是束缚,是公平。”齐墨继续道,“它让每一个出力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汗水换来了什么,让偷奸耍滑者无所遁形。没有这公平,人心便散了,再高的寨墙,也挡不住内部的崩塌。”
她指着远处正在挖掘新排水渠的人群,又指了指铁匠铺:“七哥你看,挖渠是为了防涝防灾,也是为了将来引水灌溉更多田地。修复兵器是为了自保,打造农具是为了明年能开垦更多荒地,收获更多粮食。今日我们流汗耕耘,是为了明日我们,以及我们的子孙后代,不必再像今日这般,朝不保夕,只能靠刀口舔血度日!”
“若只知抢掠,与那些盘剥百姓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又有何本质区别?我们聚义于此,所求的,难道不应该是打造一个能让普通人也能安稳活下去的世道吗?”
一番话,从生存现实讲到长远理想,从管理原则讲到聚义初心,层层递进,有理有据,更有情。
阮小七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身后的几个汉子也低下了头,面露惭色。他们或许不懂大道理,但齐墨描绘的那个“安稳活下去”的图景,却是他们内心深处最朴素的渴望。
一直在旁沉默的吴用,此刻适时开口,声音沉缓:“小七,齐娘子所言,方是立足之本,长治久安之策。匹夫之勇,可退一时之敌;齐娘子之谋,可养万世之基。你等莫要自误,更莫要寒了齐娘子这片为公之心。”
阮小七猛地一跺脚,抱拳对着齐墨深深一躬:“齐娘子!是俺阮小七糊涂,鼠目寸光!今后俺这条命,就交给娘子调遣!你说挖渠,俺绝不种田!你说向东,俺绝不往西!”
这场风波,以阮小七的心悦诚服而告终。经此一事,齐墨的权威不仅未被挑战,反而更加稳固。她那番关于“生存”与“道义”的论述,也随着当事人的传播,在底层喽啰和投奔的流民中广泛流传,进一步凝聚了人心。
齐墨深知,思想上的统一,需要制度和文化来巩固。她与吴用商议后,决定推行两项新策。
其一,设立“讲习所”。每旬抽一晚,由齐墨、吴用或指定的识字之人,向众人讲解条例、通报基地建设情况、传授简单的农事或卫生知识,甚至讲述一些历史上兴衰更替的故事,潜移默化地进行思想引导和组织纪律教育。
其二,建立“功勋簿”。不仅记录战斗功劳,更重点记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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