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挤了不少围观的人。
砰地一声敞开,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男子,和他身后倒在血泊中的姑娘,端王如获至宝,喜笑颜开。
端王揽过他的肩:
“不错不错!本王没有看走眼,只有无情之人,才配在本王身边游刃有余地供我驱使……翟笙,你听好,本王不但不会罚你,反而要重重赏你!”
他不想要什么赏赐。
袖管之下,那刀被捏得越来越紧。
就在那刀要渐渐逼近端王腰腹时,端王在他耳旁,小声道:“本王打算为你另开一所书院,就在西大街观中书院对面,就叫影鹤书院……如何?”
翟笙攥着刀的手骤然一停。
另开一所书院……
那可是…属于自己的书院啊……
他做梦都不敢梦的东西
不能拒绝啊。
叶香芙的鲜血被抛却脑后,他硬着嗓子,面容羞耻:“翟笙……谢过殿下。”
刀刃被反着收回袖间,在小臂上留下一道不短的划痕,划痕浅浅,却像是剖开了一个人的两层皮,泄出半个新的翟笙来。
*
华灯之间,南大街熙熙攘攘。
有马车停在粉巷口,悬刻彩凤麒麟纹,遍坠着夸张俗气的璎珞流苏,端王踩上车凳,马车轻晃,车夫挥鞭。
街上众人侧目望去,也只当做个家财万贯的纨绔公子,也就一眼便抛在脑后了。
车夫调转车头,马车掠过一座座不知疲倦的酒楼。端王撩起一角车帘,看着喧嚣如退潮撤离视野。
“今日看到翟公子和那妓女那般纠结难分,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伴行窗下的随从面色疑惑:“殿下是说……?”
端王抬起眉心,目光如经世恍惚。
他放下车帘,后脑紧紧贴上车厢,悄然道:“有个痴傻的女子……呵,倒有点想她。”
随从不再多问,车厢寂静,端王沾起一指茶水,拨开身旁座下的软垫,在那木头上写下——
“魏、华。”
*
月引潮汐,北江翻动,影舫摇摇晃晃。
翟笙急忙抓住了扶手,于此同时,紧紧扶住了自己腰间的钱袋子。
那是端王方才赏他的,赏他之前,端王又凑在他耳边,告知他已然查明了他的身份,父母双亡,孑然一身养在阿婆膝下,虽身世凄惨,倒也是个有户籍的。
只不过端王开翟笙玩笑,说他是狐人的时候,翟笙虽陪着笑,还是悄悄在发丝间流了些冷汗。
就算不是,提到这“狐人”二字,便已足够让他提心吊胆。
可书院尚处于收尾阶段,建成还需几日时间,端王便给他了些银两,另嘱咐道,从此往后,那书院便任他起名,自己去打匾额。
“影鹤书院……”翟笙捏着笔呢喃。
可恩不能白受,端王让他写些童谣,这些日子便散布开来。
童谣不难写,翟笙正要下笔,可在此之前,他掏出了那封沾着血的信。
又是一张珍藏的瓷青纸被抽出,单价不菲,本要留作每年除夕一张,可翟笙却不似之前那般心疼了。
一笔笔誊抄着回信时,翟笙一遍遍试图将那个藏匿于元雪棠身后的丑恶身影抛出脑后,可每当笔落下,叶香芙绝望的泪眼便又浮现自己面前。
他愤然将笔扔远,抱头扯发。
若不是什么魏琰,就不会有这些繁杂之事……
若不是魏琰,自己或许早已和元雪棠互证心意……叶香芙,更不会因信而死。
若不是魏琰——对,对,都是因为他!!
翟笙蓦然抬头,冷白月光洒满面庞。
笔下虽抄得香艳之诗,横捺点折却像是刀劈的恨。
*
晨鸟啾鸣,屋内的金兽香炉早早便飘出了烟,魏琰轻呷一口酒,独坐书案前,翻过一卷。
这些日子,他没去泾阳塬。
倒不是军营无事,也并非旧伤复发,只是一想到他一启程出发,侯府就有可能被元雪棠闹翻了天,这才迫不得已,留下来“陪她”。
不得不说,她有些谋略,人也大胆,最关键是豁得出去,发起狠来,像只老虎似得。
魏琰想着,心头微颤,便提笔搅了搅朱砂,在军列卷上,划出了不少看不入眼的人名——这些兵卒一进京城,乱花迷眼就忘了军纪章法,但魏琰并不打算给他们将功补过的机会,他过些天要一并除掉。
骤然间,风袭户庭,碎叶入室内。
魏琰抬起笔,屏思凝神,发随风动。
他耳力极好,远远便听得府门那边似有马蹄匆匆,再搁笔时,便是李管家敲了敲门,说道:“侯爷,信来了。”
魏琰接过信,挑起眉掂量。
“又是瓷青纸……那影鹤公子虽不见人影,倒还真舍得下银子,把她放到了心上。”他并未展信,左右打量,带着有些不相信的诧异与鄙夷,问李管家,“他没用信鸽,也是叫得加急驿马?”
魏琰虽从未见过他,但一想到那人第一次见面就被李管家用两块碎金简简单单地打发走了,便不觉得他是个能叫得起驿马的人。
他由不得想到:小人得志,穷人乍富。
元雪棠是怎么搭上这个东西的……
魏琰眸含怒意,不甚欢喜,李管家抬起眉毛,转身挥向门口侍从:“看什么?去去去,给侯爷沏茶去。”
侍从点头,李管家阖上了门。
可风袭面庞,回身看向魏琰的那一瞬间,李管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止不住眨着眼,眼里尽是担忧:“侯爷……?”
视野那侧,魏琰手里揉着信,指节交替泛着白,他眸光冷郁,重重落在地板那浮刻着回形纹的青石砖上,像是要用愤意再狠狠雕刻一遍。
整个胸腔都像是被人铆足了力绷住,一口气梗在喉头不上不下,连带着不可直言的羞耻让他开不了口,只能窝火在心里——可浅粉的唇角却带着嘲意上扬,鸦青色的上下长睫随着尽力克制的呼吸,忽聚忽散。
本就生脆易碎的瓷青纸更是可怜。
李管家不知道魏琰是什么时候打开的它,他只知道,若此刻魏琰再用些力,瓷青纸怕是再也拼不回它原来的样子。
拢着檀香的室内泛出一股山雨欲来的空寂。
“在下这就叫人再取瓷青纸誊抄一份来……”
魏琰扶着桌案起身,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掠过李管家身边,一言不发,似一朵过雨的乌云。
床榻前,那张硕大的铜镜摇曳着幽怨的微光,魏琰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峰那道疤似乎愈来愈深。他喉中微动,心绪骤然被放大。
几乎是来不及反应,床褥便被他陡然拽开,扯出把金线掐丝的带鞘长剑来,他长腿迈开,一边走向房门,一边扣上剑柄抽出那长剑,霎时间剑刃出鞘,寒光凛凛。
李管家来不及拦,那门便骤然被魏琰一脚踹开。
可只听“啊”地一声惨叫,门外刚端来茶水的侍从顿时被泼了一身滚烫,可他一抬头就看见魏琰提着剑那般凶神恶煞的眼神,便顾不得烫,忍着心慌,俯身跪在魏琰面前。
“侯,侯爷……小人不是有意晚来的,小人上有八十岁……”
听着侍从的连连哭喊,魏琰这才渐渐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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