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稀里糊涂，方知绿答应帮李闻白补习。
两人的生活轨迹从多有交集，一下子跃进到几近重合。
白天李闻白就待在她家，两人一起在客厅写作业，到了饭点，他会回家做饭，然后给她带一份。
到了夜晚，两人一起骑着小电车去工作，夜深人静时，又疲惫地乘着小车回家。
日子就这样一日复一日地过去。
刚开始，方知绿觉得不适应，她跟男生接触太少，更遑论长时间单独相处，但李闻白实在是一个太好的人。
礼貌、克制、温和、不逾矩。
于是方知绿渐渐放松下来。
一开始，两人写作业就是写作业，一两个小时都不说一句话，偶尔搭话也是关于难题，剩下的沟通就是吃饭了、要出发了。
慢慢，方知绿会问一些学习之外的话题。
比如，“李闻白，你为什么不在自己家写作业？”
李闻白正写着题，笔尖一顿，慢悠悠抬起眼皮，仿佛在说，什么意思？
方知绿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当，主动搭话以失败告终，她慌忙开始补救。
“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家有点热。”
客厅没有空调，好几次写着题，她看见李闻白鼻尖沁出了汗珠，其实很不好意思。
而李闻白家很凉快。
女生的表情抱歉，李闻白明白她的意思，他思索了一会儿，手里无意识转起笔。
“方知绿，空调很费钱的，能蹭你家的免费电扇，为什么不蹭。”
方知绿被他的回答惊得瞪大了双眼。
片刻后，她看见男生弯起了的唇，意识到他在开玩笑。
“我们是朋友，朋友要共苦的，其实也可以同甘，但爷爷奶奶在家，某个小方同学肯定又觉得不好意思。”
方知绿被说得窘红了脸，
“对不起。”
个性使然，她真的没办法在别人家里长时间呆着，那样很不自在。
“这没什么，小时候的夏天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况且，这样度过的夏天可不多见，烦躁和闷热印下深刻的回忆，很久以后，只要再次吹风扇，说不定就会联想起这个夏天。”
“高中的最后一个夏天。”
“好了，接着写作业，这题我不是很会，你帮我看一下。”
方知绿嗯了一声，接过题目。
窗外烈阳高照，蝉热到不断鸣叫，一窗之隔的室内，茶几上的作业胡乱摆放，男生坐在旁边，任由风时不时撩起刘海，他只管边转笔边思索题。
干燥的空气不断流动，作业的页边被风吹得卷起，笔尖与纸面摩擦发出沙沙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没有任何人打扰，也没有任何人逼迫她约束自己，成为封闭无刺的模样。
方知绿想，其实不需要联想，她根本永远无法忘记这个夏天。
-
温度持续攀升，接近七月底的时候，室外温度已经达到了四十度。
这时方知绿已经工作了小半个月。
气温上升的后果就是晚上回家时往往衣服都是湿的，好在外面套着围裙不是很脏，不用费劲地搓洗。
方知绿把工作服和常服挂上阳台的晾衣架上，客厅传来开门声。
李闻白抱着半个西瓜走了进来。
进来第一反应不是跟方知绿打招呼，他们之间已经太过熟悉，李闻白抱着西瓜直接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西瓜被切成小块，红彤彤的瓤在白瓷盘上装着，煞是好看。
“尝尝。”李闻白朝晒完衣服的方知绿抬了抬下巴。
从方知绿主动向他搭话后，李闻白更进一步，时不时带点水果或是饮料来一起分享。两人之间从前有一条明显的界限，而随着方知绿的逐渐让步，李闻白彻底跨进她的界限之内。
这种逐渐悄无声息，像小溪的潺潺流水，等方知绿意识到的时候，李闻白已经坐在了她身边。
迎着李闻白的目光，方知绿甩干手上的水珠，拿牙签扎了一块西瓜，咬了一口，丰沛的汁水涌入舌尖，她弯起眼睛。
“很甜。”
不再是谢谢。
李闻白嘴角上扬，也扎了一块西瓜。
“对了，有正事。”
快速吃完那一块西瓜，李闻白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他递给方知绿。
“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李闻白面露微笑，期待眼前的女生打开信封的反应。
果然，女生打开往里望了一眼，又迅速合上，整理一下心情后再次打开，嘴角的弧度怎么都下不下来。
方知绿抽出信封里的红票，数了数，竟然有八张之多。
“这么多？”
工作这么久，第一次收到工资，还是这么多，辛苦流下的汗水化成实质性的奖励，方知绿感觉心脏砰砰跳动不止。
“十四个夜晚，每晚六十，一共八百四，数数看，出没出错。”
方知绿再次清点了一遍。
“没有。”
她笑着摇头，认真的模样看着有点傻气。
情绪内敛的女生第一次情感如此外放，李闻白被感染到，跟着她笑。
安静的客厅，两人一起笑了好久，才慢慢冷静下来。
“你是不是也发了？”冷静下来的方知绿，眼角眉梢仍带着笑意，她问李闻白，语气都雀跃。
“发了。”李闻白从书包里掏出另一个信封，在她眼前晃了晃。
“比你多干几天，所以多一点。”
放回信封，李闻白没多谈论自己的工资，他从包里掏出另一样物品，方知绿看清，是一个白色的旧智能手机。
“这个给你。”
方知绿衡量着眼前手机的价值，一时间没有伸出手。
“方知绿。”李闻白喊她，他很清楚她不愿接受太多帮助的性格又在作怪，于是直接干脆地将手机抛了过去。
方知绿下意识接住，想还回去时，李闻白环抱起双手。
“旧手机，放我这没有用。”
他陈述他给她手机的理由，但单凭这一点显然并不能说服方知绿。
“每天过来要敲门，很扰民的，有手机的话我直接发个消息多方便。”
方知绿仍旧看着他。
李闻白没了脾气。
“你很久都没有跟你妈妈联系吧，不想打电话吗？你妈妈肯定会担心你的。”
这一句话戳中了方知绿的柔软点。
确实很久没有联系了，奶奶肯定不会告诉妈妈她把自己一个人放在家里，妈妈打过去的电话说不定都会被直接挂掉。
想到这，方知绿看了眼李闻白。
见到女生的表情略有松动，李闻白不着痕迹地勾起唇，他继续循循善诱。
“有手机你还可以看看网课，找找学习资料，虽然你是年级第一，但也不是无所不能。”
“明年就是高三了，一年时间你还可以了解了解你的兴趣爱好、未来发展什么的，不然填志愿的时候，你准备瞎报吗？”
方知绿摇头。她承认她的目光太局限了，只存在学校发放的卷子里，对于世界的认知，也只有浮宁这片一亩三分地。
她是只井底之蛙，很客观的。
方知绿垂着眼思索，一小会儿后，她攥紧李闻白抛给她的手机，抬眼，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谢谢。”
她知道，手机旧了或许是事实，但更大的理由在于李闻白想帮她。
“没什么好谢的。”
李闻白满不在乎地表示。
“手机已经连接了无线网，在这里应该有信号，你累的时候可以看看电影，听听音乐。”
“明天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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