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笺上寥寥数字,却干系重大,原该湮灭于烛火中。
姜花宜握着纸笺,往灯烛方向探去。
可在纸笺边缘即将触及火焰,被火舌舔舐吞没时,她迟疑了。
片刻之后,待到姜花宜再次动作,将纸笺凑近烛火,外面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身子好些了吗?”
竟是殿下。
二人因前事心存龃龉,又各自拘着性子,不愿争吵得面红耳赤,以免一时激怒,失了理智,恶语连连,使枕边人难堪。
一番交谈,相互道明心迹之后,仍未有共识,二人便冷淡下来,不似往昔那般常常相伴。
听闻圣人要为殿下擢选太子妃,姜花宜实在难以接受,可侧妃身份在前,她不得不接受现实。
痛苦与不甘交缠着,堵塞她的胸口,带来无法宣泄、无处言说的伤心憋闷。
她冷着脸生闷气,耍性子不肯开口,亦不愿再听他说话。
之后,裴朝留宿书房,鲜少踏足繁英殿。
听闻姜花宜偶染风寒,他也只是命医官每日午后为她诊脉,再则令内官送些补汤来。
她原以为,这样的境况再持续下去,二人关系便会从冷淡,直至冷漠疏远。
裴朝此番到来探望,姜花宜始料未及。
机缘不巧,她此刻恰行秘事。
还来不及因他到来感到宽慰欣喜,姜花宜便迅速缩回手,随即将东西暂时压在了枕下。
谁知翌日起身时,她却发现纸笺不见了。
繁英殿能进内室侍奉的宫人不多,接触得到寝褥的便只有她的近身侍女。
姜花宜问过素荷,她回忆半晌,却说并未看见枕头下有什么东西。
“是否是娘子记错了,放置别处,又或是掉到墙边夹缝去了?”
主仆二人翻找良久,姜花宜这才确定纸笺确实丢了。
且极有可能是被人拿走了。
她脊背发凉,浑身似被抽干了力气,倒靠在一侧。
如此说来,能拿走那纸笺的,便只有……前夜与她同塌而眠的裴朝。
好在那几个字并非她亲自书写,字迹并不相合,且记录内容无头无尾,仅有一个日子。
饶是裴朝拾去纸笺,只怕也瞧不出什么异常来。
即便今后他好奇问起,自己大可以说是找占天司求来的吉日,预备沐浴之后,烧香拜佛,只是因身子不适,暂且搁置了。
想到这里,姜花宜稍稍安心。
或许殿下将它当做废纸,已经扔掉了,也未可知。
莫要自己吓自己。
却不曾想天不遂人愿,误打误撞之间,他们弄错了目标,不仅既定布局落了空,行事不成,还误伤公主,让消息传回了皇宫。
自那日后,太子殿下便再未曾留宿过繁英殿,连同案而食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二人相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姜花宜有些慌,试图以殿下忙于政务来安抚自己的忐忑,可终究无法自欺欺人。
新春佳节,休朝数日,朝臣们亦在府中,连圣人都得闲暇,太子殿下又如何会因料理朝务无暇分1身。
她同殿下,看似仍在因龃龉而冷淡彼此,实则却不同了。
姜花宜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却隐隐感到不安。
殿下什么都没有问过,医官每日仍旧按时来看诊,补汤药膳也隔三差五送到她面前。
但流露出的种种异常迹象,却如同露出海面的一角冰山。
而那海面之下,深藏于暗渊之中的,是冰寒刺骨、要人性命的真相。
随着时日久长,那份不安渐渐累积起来,凝成了一个令姜花宜不愿面对,却很可能已经发生的情况。
因此而生出的巨大焦虑、惶恐,如同噩梦一般,夜夜折磨着她,直到人心力交瘁,精神恍惚。
姜花宜甚至开始听天由命,无望地等待着一切发生。
如今看裴朝反应,她愈发笃定。
殿下不仅发觉了那纸笺存疑,而且已经得知了背后的一切。
她做的一切。
也罢。
“殿下看了上头的字,可还有要问妾的?”
姜花宜一字一顿,说得清晰平缓,因天寒之故,身子有些发颤。
裴朝闻言,并未即刻开口,只盯着她通红的手背。
那双柔软的手,指节纤长,曾经温柔地为他拢衣襟,也替他缝过安枕的香囊。
花宜身量瘦削了许多,白净的手腕纤细得过分,仿佛稍加用力便会被折断。
裴朝缓缓抬眸,望向面前的女子。
几息之后,他拎起桌上白瓷茶壶,倒了一盏热茶,递到姜花宜手里。
“你清瘦了。”
冰冷的掌心与带着暖意的茶盏相贴,冷热相激,她手心瞬间灼热。
随即,裴朝望着她,将那双手纳入掌中。
如此简单的动作加问候,倒叫姜花宜瞬间红了眼眶,她说话哽咽起来:“殿下……”
连日来的担心与惊悸,此刻变作了委屈,还带着些许自责。
她原本以理智为石,铸成堤坝,试图拦住那些汹涌的情绪,上面却忽的裂开了一道细缝。
而后细密的涩痛,从这缝隙渗出,侵蚀冲刷着石墩,起初缓缓,渐成冲堤之势。
只待一个契机,那些情绪便会如洪水般,冲溃最后一丝理智,尽数迸发而出。
裴朝捧着姜花宜的手,轻声唤她名:“花宜。”
“你向来良善……”
裴朝说话的语气温和,眼底却涌出些许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些日子他何尝不是在煎熬中度过。
裴朝抬手,替她抹去脸颊淌下的泪珠。
温柔一如往昔,关怀一如往昔。
裴朝望着她,终是不忍,未曾道出后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姜花宜见状,再也控制不住,松了握住茶盏的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要将心口淤积的情绪全部倾倒出来。
那杯茶尚未凉,茶盏带着热意,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瞬间粉身碎骨。
顷刻间,姜花宜泪如雨下,连声忏悔:“花宜错了,是花宜错了……”
二人未曾开门见山直言,彼此却明白了一切。
她做了什么,他发现了什么。
尽数清楚。
裴朝叹气,摇了摇头:“你不该如此。”
即便父亲有意擢选太子妃,她心中伤心难过,哪怕悲痛欲绝,也不该起害人的念头。
错了主意,错了路,便再难以回头。
姨母如此,花宜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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