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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抚明

小说:

阴鸷权臣为何跪下索吻

作者:

捉襟酱肘

分类:

古典言情

……

在江允洮声嘶力竭假哭了一个晚上的努力下,府上办了场法事驱邪,江抚明向江允洮借了些钱,私下偷偷贿赂了法师,叫她们在江信成跟前说,一切灾邪皆由她起,务必将她送去尼姑庵里清修,才可保家宅安宁,不然此后亡魂作祟的事情怕是免不了要经常发生,办再多场法事都没用。

知道江抚明的想法后,江允洮洗血渍的时候并不认真,脖颈上特意残留几道血痕,待法师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就默默站到江信成视线里,将自己的惨状现给他看。

江信成的目光几次定格在江允洮脖子上,最终,他妥协了。

江允洮就在这时立马哭起来,叫苏湘玉把江抚明带走。

纵然平日再木讷窝囊,如今自己的孩子要有性命危险了,苏湘玉办事十分利落,点点头,过去抱了下江允洮,就跑去江抚明的院子里提人去了。

……

江抚明跟着苏湘玉走的时候,想的是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可十六岁那年,还是被江信成派人押着带回家参加及笄礼。

其实江信成每年都会来尼姑庵找江抚明,随着她年岁的增长,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赤·裸不加掩饰,江抚明受不了,便去求住持帮她剃度以此躲个清净,可住持说她的尘缘未尽,眼下脱俗不是时候。

江抚明哭嚎说她挨不下去了,真的挨不下去了,住持却始终不为动摇,坚持道,她只帮看破了凡尘,了了尘缘的人剃度,而今江抚明身上尘缘深重,有情债亦有血债,她实在不能违逆天命,反天命而强留。如今不管是福是祸,都得亲历,才不算枉来尘世一遭,不然避了此生的修行,圆融一时,这苦下辈子还是要吃,躲是躲不掉的。

所以距离及笄日还有半个月,江信成将江抚明带走的时候,住持并没有阻拦,攀着江抚明的手腕,“施主之后的路会很难走,珍重。”

风凉话谁要听。

江抚明对住持的漠然感到失望,更是对住持给予的告诫感到忐忑,甩开手不情不愿跟在江信成后面。

江抚明就这么回到了那处梦魇之地,又过回了几乎夜夜都睡不安宁,夜夜都要起来与江信成掰扯一番再将他赶走的日子。

每次嘶吼恐吓赶走江信成后,江抚明还是没法彻底放松,因为她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多了江信成会不会麻木,这些话会不会再也起不到威胁的效果。

担忧和恐惧拽着脑中的弦绷紧。

江允洮和江抚明是同年生的,江允洮只比江抚明大一个月。

不知道江信成什么用意,他将两人的及笄礼并在了一日,而且是并在了江抚明生辰那天,惹得江允洮有些不开心,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来找江抚明。

江抚明几次三番寻机拜访,她也闭门不出。之前江抚明在尼姑庵清修的时候,江允洮每月都会抽空去那么几次,她们之间一直都保持着联系。这时江抚明几乎笃定江允洮就是不开心了。

也是,及笄礼这样的大事,平白无故跟自己的生日错开,而去迁就别人,不说江允洮了,怕是换了谁,谁都会不高兴。

于是江抚明开始学着江允洮以前对她做的那样,天天锲而不舍地去找她求和,终于让她在及笄礼前三天敲开了江允洮的门。

“干嘛?”

江允洮开门的时候语气不好,但开门后,她就主动往江抚明这边走近了一步,摆明就是心软了。

江抚明掏出一个小木盒,递过去,“给你。”

“什么啊?”

江允洮接过,好奇打开,发现里面是漫笙阁的簪子,先是难以置信,旋即惊喜得立即将它从木盒里拿出来,还不忘把木盒子塞回给江抚明,好腾出两只手,捧着簪子左右打量,

“漫笙阁的簪子!我长这么大我娘都没舍得给我买一回,江抚明你哪来的钱?”

江允洮在吃喝上没什么挑剔,却十分爱美,江抚明是知道她的性子的,如今投其所好能叫她开心,她也欢喜,勾了勾唇角,

“这是我这些年来在尼姑庵清修,偶尔做做绣品到外头去卖,用零碎的钱攒下来买的。本是要当礼物为你庆贺及笄的……而今,我晓得你不开心……怕你要一直生气到及笄礼那天,只能先将这个拿来给你了。”

江允洮的目光总算从簪子上挪开,她看了眼对面的江抚明,嘴边淡淡的笑一瞬敛了。

江允洮是知道江信成的德行的,一直都知道,江抚明回来的这半个月,她其实也担忧江抚明担忧得紧,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往江抚明院子里钻,然后找个地方观察里头的动静,想着若是江信成做出过分之举,她一定要冲进去救下江抚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姐妹二人联手扮鬼的戏码吓到,江信成这些日子收敛了不少,也不再像多年前一样对江抚明随意动手动脚,只是冲着江抚明说话,向江抚明倾诉自己对王嫣然的思念之情。就是字字刺耳,江允洮在外头听着也不舒服,江信成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有个不见影的小人拿起扫帚往她脑子里扫了一下,刺拉拉的枝叶戳得她脑仁疼。但江允洮就是拧巴,拧巴极了,宁愿跟江抚明一起受江信成的精神折磨,也不要伸出援手阻止这一切,不过江允洮心里是始终清楚的,江抚明承受的远比她多得多。

事到如今,再拧巴下去倒是要给双方都添麻烦了,江允洮地踢了踢裙子,嘟哝道:“其实,我早就不生你气了……”

哝完这一句,她又抬起头冲江抚明嚷,“我说每次你敲门我不开你就不会自己推一下吗?”

江抚明直愣愣看着她,“你不开我还闯进去……那你更生气要打我怎么办?”

两人对视了一会,江允洮真抬手拍了她一下,拍得不重,但是给江抚明拍得有些懵。

江抚明眼睛瞪大,目光更加呆愣了,

“你看你就是这样爱打人,我要是真推门了,你不得叫上屋子里头的婢子一起来追着我打。”

“行了,别说了,木头!”江允洮无奈极了,叱了江抚明一句,将簪子递过去给她,“帮我戴上。”

江抚明接下簪子,其实平常两人互相打扮的次数也不少了,她熟练仰头打量簪子戴在什么地方合宜,刚找着一处,江抚明握着簪子抬起手,正巧不巧旁边走过去两个婢子,婢子在聊天,江允洮听到其中几个字眼,机警地往旁边偏了偏头。

簪子落空。

江允洮和江抚明年岁差不多,身形差不多,而今江允洮站在高一层的台阶上,江抚明要给她戴簪子本就费力些,稍稍踮起了脚,偏偏江允洮的头一歪再歪,江抚明的手在后头怎么拼命追都没用,江抚明干脆上手掰过她的脸,

“你低一下头。”

江允洮刚刚正听得起劲呢,那两个婢子说晓霞近来似乎在跟门子眉眼传情,突然被江抚明掰着头转回去,她愣了一下,旋即听话地低头,让江抚明帮她簪好簪子,这么一来,视线下移,江允洮看着两人的裙摆被风吹得缠在一起,眼睛快速眨了两下。

“好了。”

江抚明调整了一下,脚后跟刚落回地面,江允洮就拽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走到梳妆台边,江允洮也没松开江抚明的手,单手费劲地翻找,最后取出一方小木盒,这木盒与江抚明刚刚拿来的简直一模一样。

江抚明看到的第一时间也是难以置信。

江允洮单手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簪子,举到江抚明跟前,

“喏,总之很巧,我也跟你准备了及笄礼物,也是漫笙阁的,与你送我的簪子一模一样。”

“其实我买这支……是因为它是漫笙阁里最便宜的了。”江抚明十分惊喜,可是又怕担不起江允洮的夸赞,直言道来自己选择这支簪子的原因。

“这就更巧了,我买它也是因为它是漫笙阁里最便宜了,就这我还攒了好久的钱呢。”

江允洮噗嗤笑了声,指挥道,

“行了,这回换你低一下头了,我给你把簪子戴上。”

戴好后,两人挤到铜镜前。

因为铜镜小,要是贴在镜子前照,根本括不下两个人的脸,于是她们手挽手并排站在离铜镜一米远的地方,稍稍弯腰,脸贴着脸照镜子。两人五官生得一点不像,可此时又好像是从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亲姐妹,嘴角翘起的笑一般无二。

“江抚明,十六岁生辰快乐!”

“江允洮,也祝你十六岁生辰快乐!”江抚明道,“我们这算是偷偷办了一次及笄礼吗?”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但要算正经的及笄礼的话,等会我俩还得帮对方把头发盘起来。对了,新的一岁了,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心愿?我想想啊……我希望你以后都别打我了。”

“喂!江抚明!你这是什么生辰愿望?哪有你这么许的?而且弄得我好像天天打你似的……我哪有这样嘛!江抚明,都十六岁生辰了,这么重要的生辰,要办及笄礼的生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不能想个好点的吗?”

江抚明默了默,眼睑微敛。

再好的心愿,她是不敢想了。只盼江信成能够正常当个人就行了。

江抚明却没将这些说出来,怕扫兴,扯扯唇,笑道:

“你容我再想想,想好了我再跟你说,那你呢,有没有什么生辰愿望?”

“我啊?”

江允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臭美地扭了扭头看簪子,又嘻嘻笑了起来,

“还是同去年一样俗气呗,没什么新的念想。就希望我新的一年能够有更多的新衣裳穿,更多的新首饰戴,更多的欢愉,更少的忧愁。嗯,就是这样。”

江抚明闻言,偏头看她,“又是这个生辰愿望,你不会这么许生辰愿望许到老吧?”

江允洮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点了下头,“嗯……还真有可能。”

……

及笄礼这天,由着家里有两位女娘及笄,江信成与苏湘玉两人商量过后,苏湘玉负责给江允洮梳发髻,江信成负责给江抚明梳发髻。

打从坐到江信成跟前,江抚明便觉得不舒服,但念着今日行及笄礼,江抚明本也没想闹事,但要不是江信成梳好发髻以后,贴在她耳畔向她介绍,

“这是我母亲留下来,让我交给她未来儿媳的簪子,如今给你了,抚明,及笄礼安乐。”

说完,他去握江抚明的手,江抚明躲了几次,最后却还是被江信成一把抓住,牵着她从椅子上站起,面向前来观礼的众人。

台下喧闹一片,江抚明血液倒灌,脊背发凉,突然觉得别人的笑脸是在哭丧,别人的祝词是在哀悼,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信成为她簪上的那支簪子。

江抚明用余光往旁边瞥了眼。

江允洮而今很开心,苏湘玉牵着她的手,亲昵地为她拢起耳边的碎发。

见此情状,江抚明试图忍着不发作。

她不想毁了这天。

可江信成的手指不停地摩挲她的手指,他的肘臂靠过来贴着她的肘臂,他的肩膀抵过来靠着她的肩膀……

笑脸在下面晃……

祝祷词满天飞……

巨大的喧闹像是无数根手指,在弹拨江抚明脑中早已绷得快要断裂的弦。

——“铿!”

簪子摔在地上断成两截,一头束好的长发散落一缕。

江抚明甩开江信成的手,甚至还用力推了他一把。

做完这些,她再不顾周围的声音,转身跑走。

……

那天结束以后,江抚明又多了一个远扬的恶名。

只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江抚明再也不在乎这些声音,反而打算踩实了这些恶名,决定心安理得去做件能让她解气的坏事。

她实打实地开始在江信成和苏湘玉的饭菜里下毒,同时死缠烂打着让江允洮陪她在自己院中用饭,彼时江抚明已经搬去江允洮的院子里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及笄礼上的当众争执有些威慑力,江信成对江抚明搬到江允洮这里住的事情未置一词。

至于江抚明下的毒,她特意选了慢毒,就是起初没什么症状,但毒素在体内长期积累后,会逐渐消耗人的根本,最后气血精气衰败,一点小风寒就能叫人呜呼归西。

江抚明下毒的时候特别考虑过江允洮,因为及笄之后,苏湘玉在积极帮她相看夫家,所以江抚明的打算是,等江允洮的亲事一定下来,她就加大药剂的用量。

谁承想事情偏不如愿,某次赴宴,那家人在宴席上做了甲鱼,甲鱼与江抚明的药效相冲,几碗汤下肚,直接将慢毒的毒性催发出来,江信成和苏湘玉当场口吐黑血。

若是江抚明下毒的剂量够,这次毒发,足够让他们丧命了,只可惜她牵绊记挂着江允洮,用药始终很轻,虽然这次他们吐了黑血,但经医者治疗,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江抚明一通功夫白费,药还被江信成派婢子翻了出来。

这事败露了,

江抚明又被关了禁闭。

期间江信成来过一回,不过他这次没再说什么恶心的话了,反而举来戒尺,给江抚明打了一通。江允洮知道江抚明下毒的真相后,又是惊讶又是哀痛,哭着问江抚明为什么,为什么有事不来找她,反而自己一味地乱来,再说,她也已经尽自己的全力好好保护她了,她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江抚明没有争辩,但也没有安慰,由得江允洮哭,由得江允洮闹。

江抚明只是趴在床上,心里有些恨,恨那家人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居然在宴席上做甲鱼。

禁闭结束之后,江抚明主动去找了江允洮,江允洮始终明白江抚明的难处,她是愿意与江抚明聊的,两人开诚布公说出想法,江允洮再次表明江抚明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她,可她也要求,江抚明不管怎么吓江信成怎么打他都没事,但是不许害他的性命,这是江允洮的底线。

江抚明答应下来,两人又住回一间屋子,过了一段还算的上平静的日子。

直到十八岁江允洮出嫁。

但此前江允洮已经为江抚明拒了很多相看的人家,就是怕自己离开得太早,江抚明没法独自应付江信成。同时江允洮一直不停地向苏湘玉提起给江抚明说亲的事情,苏湘玉每每答应,却从来没有付诸行动。

江允洮一直拖着,直到她遇见李元岱,便再也不想耽搁下去了,两人进展得很顺利,不久后就定了亲。

江允洮记挂着江抚明,离家前那段日子,几乎天天都要跟江抚明说一遍,若是有难处,切记来找她,她会尽力庇佑她。

江抚明点头应下,心里却明镜似的晓得自己以后不该再去麻烦她太多,之前李元岱的母亲上门来过一次,江抚明虽然没有在堂上坐着与他们一起用饭,却也偷偷躲在外面听了会他们的对话。听谈吐,李元岱确实是一个还不错的人,但她也听出李元岱母亲往后大抵是个不太好相与的,于是江抚明默默将自己即将独自面对一切的害怕咽回肚子里。

本以为江允洮离府之后,自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当晚江抚明紧张兮兮,一夜没睡,但令人意外也惊喜的是,江信成并没有偷偷摸过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阵,正当江抚明放松戒备,以为自己十六岁生辰时许下的愿望实现了,某天晚上,她快要睡死过去的时候,感觉到一只手搭到她的背上,顺着脊梁一路向上抚摸,她当即吓得清醒过来,利落转身一看——江信成睁着两只眼直勾勾盯着江抚明看,咧嘴轻声唤道:“嫣然。”

江抚明彻底崩溃了,她挺身坐起来,四肢并用将江信成往床下推。

江信成彼时只顾着盯着江抚明看,毫无防备便翻下了床,四脚朝天,肘臂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知道是摔疼了,还是这个摔倒的姿势叫他想起了什么,江信成在地上躺了一会,突然气吼吼地爬起来,从前虽然江抚明多次忤逆他推搡他,这却是他第一次对江抚明动怒,他指着江抚明的鼻子骂,

“江信节你个鳖孙!”

骂完这一句还不够,他气愤得跳脚,脸上的肌肉几乎被愤怒撕拽开,整个人狰狞不已,俯身过来打了江抚明几巴掌,

“江信节,看你生的好女儿,推我……啊?居然推我?我又什么都没做,推我?还敢推我?”

自那天后,江抚明便被江信成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她再不能随意出府,而江信成开始变得神出鬼没,每当江抚明松一口气,准备安稳地睡个好觉时,半夜又会被他突如其来的“造访”吓得神经紧绷,而他的手,也愈发不安分,最吓人的是有一次江抚明清晨醒来后,发现自己床头摆了一个小香炉,香炉里面的香已经燃尽了,而香炉旁边放了一根腰带,那花色那样式,除了江信成,府上没有其他人会用。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半年,江抚明整个人的精神便十分恍惚。

某天夜里她坐起来,将身侧搭着的被褥误当是江信成踢下床后,江抚明意识到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沿,于是她正式开始谋求逃离之法,虽然被江信成拘着不能出门,她却一直在听府上的婢子讨论外面的事,有时候还会主动向她们问起,而江抚明的每月的例银,几乎全部拿来贿赂看门的老妪,让她为她备好马车,掩藏行踪。

于是在江抚明的计划下,她结识了或许能将她带出江府的纪疏桐,这本是一条稳妥的路,但江信成变本加厉,江抚明被他折磨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干脆坐在廊下利用形势想出了一粟契卷的计策,铤而走险,跑到段休瑾跟前提要求,只为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地逃离。

然后,

一粟契卷计成,

江信成获罪,

一切都十分顺利。

但江信成在宫中苦苦哀求,声声泣血,希望楚仁殊能够让他在流放之前回家跟亲人道别。

虽然逆党案一直都是归匡正司管,见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楚仁殊应允了。

于是江信成随着宣旨的太监士兵回到家中,待太监宣读完圣旨离开,士兵守到大门外,江信成转头看向江抚明,突然发了疯猛冲上前,将江抚明一路推入房中,撕拽她的衣裳。

苏湘玉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起先她也被江信成的动作吓了一跳,可缓过神后,她不仅没有施以援手,反而一路追过来,将门合上。

啪嗒响的关门声彻底掐断了江抚明最后的一丝希望。

江抚明浑身的血液暴跳如雷,她又踢又打,可江信成那张脸始终近在咫尺,浅褐色的老人斑与温热的鼻息一会近一会远,像是摇晃起温热白粥里意外掉落的一堆老鼠屎粒,令人作呕不已。

抵抗不得,江抚明竭力保持冷静,抬起手,忍着恶心抚着江信成的面颊,柔声道:

“我们成亲吧。”

这句话一出,江信成停了下来,凝视江抚明的面庞。

而今江抚明长大了,眉眼五官活生生就是十几年前的王嫣然,他看着也晃神,反应了好一会,惊喜问,

“真的?”

“嗯。”

江抚明应下,心里头一阵发颤,但为了阻止江信成眼下的行径,她只能应下,且再次重复,

“是的,我们成亲吧。”

江信成第二天就要被流放了,但得了江抚明那句话后,他欣喜若狂,完全没有悲戚,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用府上所剩的物件布置婚礼,他甚至翻出了一套喜服来,兴致冲冲捧到江抚明房中,向她介绍,

“这是我当年向你求亲时,便准备好的喜服。”

他此刻已然把江抚明当做王嫣然了。

纵然再不明了王嫣然和江信成江信节兄弟二人当年的关系,自江抚明七岁撞破江信成醉酒时吐露的狂言,隔日被叫去他书房里问话时,她便明了了大概。

当年江信成拍桌朝江抚明怒吼‘你别以为你捏住了什么把柄,你就算告到王上跟前,你也拿我没有办法,因为是你父亲自己要死的,是他自己该死’的话后,细致盯着江抚明的脸看了一会,随即冷静下来,像是发现什么宝藏一般惊喜走到江抚明面前,弯下腰来细致打量江抚明的五官。

江抚明当时已经有些被吓傻了,江信成却看着她,缓慢咧起嘴角,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不过多亏他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

“真是上天眷顾,竟叫我得了一个小王嫣然,等我将小王嫣然养大了……呵呵,从今日起,我就用你母亲的名字唤你,王嫣然,我叫你王嫣然好不好?”

江信成的大脸挤在江抚明眼前,所有的偏执经由距离的拉近被无限放大,像是个要吞人吃的怪物,江抚明一把拍开江信成抚在她脸旁的手,吓得尖叫跑出去,在府里头狂奔。

……

而今看到这套喜服,看着江信成欣喜地提着喜服往自己身上比,絮叨念道这些年他瘦了好些,这喜服到底还是大了。

江抚明却忽然觉着他好可怜好可笑。

但当时的江抚明还没有对江信成生出杀意。

死多轻易啊,眼一闭,手一撒,今生欠的账别人便再没法找他算,等下辈子再遭报应有什么劲。

她只想叫江信成好好活着,叫他好好活着受苦赎罪,为他自个的罪行赎罪,也为江信节赎罪。

将江信成安抚好后,江抚明念着与段休瑾的合作,试图向段休瑾发信号,请他赶来。可直到傍晚都没有动静,好在江抚明还有其他选择,她在“喜宴”的酒里下了让人筋骨无力的药物,说来这药物还是之前江抚明命身旁的婢女买泻药下给老妪吃规矩时,那家店的店铺老板送的,说是有兴趣帮忙试试药,试过了回去同他说说药效。

但这种药谁平白无故会给别人吃,谁平白无故会给自己吃?拿回来后,江抚明随意一丢,一度连自己都忘了还有这物件的存在,江信成来翻找毒药的时候也没瞧见,到了关键时刻,这药倒是派上用场了。

江抚明下药的时候是十分忐忑的,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奏效,直到看着桌上的人饮过酒后一个个瘫倒,不安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江抚明站了起来,在江信成哀嚎请求不要走的声音中,摘下头上的发簪,脱去身上的嫁衣,一路往门外走。

这场“喜宴”,江抚明叫江信成给守卫送了几盏喜酒,眼下屋内人中药发作了,屋外人应该不出意外也瘫倒在地。

江抚明就这么顺利无阻地走了出去。

而自始至终,段休瑾都没有来。

走在路上,吹着夏夜燥热的风,江抚明脸上黏了些细汗。

不过想想,段休瑾没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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