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知道江抚明为什么穿得那么厚实,是在某个秋老虎袭来,燥热难耐的晚上,江允洮热得睡不着,趿拉着鞋一路溜到江抚明的院子,踩上木长廊,把鞋子脱下提在手里,想要静悄悄看看江抚明睡没睡,没睡她就找她说会废话,要是睡了,那江允洮再悄莫离开。
谁知才往前走了几步,江允洮就听见江抚明的卧房中有声,还是对话声。
另一道声音有些熟悉,江允洮难以置信地快速往前迈了几步,然而那声音并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近而乍然变成另一道,熟悉感反而愈来愈强。
江允洮心跳得用力,听着那道男声说出的话,整个人快要僵在原地动不了了,最后几乎是好奇以及验证猜测的决心在带着她往前迈步。
一路走到半开的窗边,江允洮屏息凝气,侧头看向微渺月辉照亮的二人,一个蜷在床上,一个跪在地上。
江信成的姿态虔诚极了,上半身向床板内侧倾斜,手搭在江抚明的脚踝上,不顾江抚明的推搡,温柔地沿着纤细的小腿向上摩挲,江抚明试图往回退,江信成就拽着她的脚踝不许她离开。
江抚明脸色越来越差,全身写满戒备。
江允洮胃里翻涌起恶心的劲来,拳头握紧,可她被眼前景象骇住,只是站在原地,除了眼瞳里倒映的两个人影在晃动,她基本支配不了自己的四肢做出任何行动。
突然——
银光一闪,
江抚明猛地塌腰,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簪子,狠厉刺入江信成的手背,用力一划。
江信成痛得一瞬弓起背。
江允洮也差点惊呼出声,双手紧紧捂住嘴才勉强控制住。
江抚明用的力气不小,在江信成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大口,鲜血流出,顺着手臂向袖袍内蜿蜒,又往袍子上滴。
江信成疼得捂着手腕直呼气,但他没有吓退,反而像是被刺激到,在伤口流出的血染红整个手掌之前,他突然起身,往床上扑去。
江允洮愣了一会后,已然找回了魂,见此危急情状,她抬起腿,往前迈步,准备往卧房里冲。
窗内传来江抚明打抖的声音,
“你再过来试试。”
“……”
“好,我不过去了,乖,听话,将它放下。”
闻声,江允洮又停住脚,后撤回刚刚站着的地方,向里望去。
原是江抚明将匕首转了个向,抵在自己脖颈上,在威胁江信成。
而威胁这一招居然比伤害江信成更管用。
江信成的姿态突然变得很低很低,脸上露出悲情,他即刻又跪回了地上,两手前伸,
“好……我不过去了,你别死,别死……嫣然,你别死。”
“滚出去。”
“好……只要你别死,别死……”
后来发生了什么,江允洮来不及看了。
在江抚明放话逐客的时候,江允洮就已经掉头疯跑起来。
她怕江信成发现自己知道了这一切,更怕江抚明知道她发现了这一切却没有冲上前保护她。
江允洮飞速地跑,拼命地跑,下了木长廊也没有停下来穿鞋,只是一个劲地跑,赤脚踩过石砖,踩过草地,踩过鹅卵石地,气喘吁吁跑回自己的屋中,合上门,靠着门背坐下,才敢回想自己刚刚见到的。
然后江信成口中吐出的“王嫣然”格外清晰地蹦出来,让江允洮想起去年生辰宴上那三位女娘的闲话,江允洮深知父母之间的关系有多差,但她并不觉着她的父亲是那么龌龊一个人,居然会觊觎自己的弟媳。而她的母亲居然会那么窝囊,一味地迎合别人去做替身。但到底话在耳边飘过,再不相信,也总是要过脑想一通,江允洮冷静下来后,也有好生思索她们的话有几分真,也去细致观察过。
江允洮从前并不怎么注意王嫣然的装扮,只是觉得王嫣然生得好看,每次见着她,整个人的注意力就全到她的脸上去了,再好看的衣裙首饰都黯然失色。所以江允洮不太分得出苏湘玉的装扮与王嫣然有几分像,只是觉察出来,的确,苏湘玉的衣着款式总是偏旧些。
直到今天她撞见这一切,直到她亲见他父亲念叨“王嫣然”这个名字。
脑中再次闪过方才在窗边看到的画面,捋顺了一切后,那画面对于江允洮来说简直悚然。
一贯冷漠的父亲的嘴脸在月光下煞白,活像是地里头爬出来的不干不净的玩意。
这回江允洮的偏袒方再不是江信成也不是苏湘玉了。
她默默抱紧双膝,开始担心起江抚明了。
江抚明幼时便仙姿玉貌,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像王嫣然了。
江允洮有些不敢想下去,而今江抚明才十一岁,江信成便对着她这般疯魔,要是江抚明长大了,她要是长大了,那该如何是好?
……
次日清晨,江允洮、江信成、苏湘玉围在一张桌上吃早饭。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是他们家的规矩,但江抚明住进来后,只与他们同桌用饭了一个月,就再没跟他们一起。
细细思索而来,江抚明发疯乱跑的时间大概在她入府后一个月这样……联想起昨晚看到的,江允洮打了个冷颤。
彼时她正站起来舀粥,勺子抖了一下,有一块黏糊的粥掉进碗里,啪嗒一声,令原本在锅里安生躺着的粥飞溅两点出去,落到桌上。
江允洮余光瞥了眼弄脏了桌子的两点粥,这一瞥,叫她的余光落得稍微有些远,于是她瞄到了江信成手上的伤。
虽然伤口已经妥善处理好,包了圈纱布,但江允洮一瞬像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立时收回目光,迅速舀了小半碗粥然后坐回去,好在江信成用饭用得认真,并未发现她的小动作。
这时她开始观察坐在江信成旁边的苏湘玉,盯着她头上戴着的早就过时好几年的发簪看,刚觉着这花色她从前好像真的见王嫣然戴过,苏湘玉突然出声提醒,
“允洮,好生用饭。”
江允洮吓了一跳,先是垂眸缓了会,而后懒懒应了声“哦”,但接下来苏湘玉的话,才真是叫她被切切实实吓了一大跳。
“你父亲说,昨日看到你的簪子落在江抚明那了,你找时间去取回来吧。”
手中握着的瓷勺置于唇边,江允洮倏忽一僵。
虽然去年江允洮送点心簪子给江抚明赔罪时,江抚明没有当场收下簪子,只拿了点心进去,但后来江允洮还是把簪子放在她窗台上留给她了,昨天江允洮看得真切,江抚明用来刺江信成的,正是她送过去的那一支,而今苏湘玉提醒她,叫她把簪子收回去……
“江允洮,你母亲在跟你说话。”
江信成沉着声道。
江允洮将那口粥塞入嘴里,艰涩地咽下,抬起头来。
江信成难得一次附和苏湘玉的话,苏湘玉听到后有些意外,肩膀略微下沉,偏了偏头,看着江信成嘴角抿出个浅浅的笑。
江允洮见状,只觉得心寒,两只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良久才道一声,“好。”
也是在那天,江允洮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她拿回簪子以后,将自己的枕被搬去了江抚明屋中,对苏湘玉说她这几日梦魇,总是睡不好,想同堂妹一起睡,或许能安心些。
苏湘玉当时迟疑了一会,拍拍她的肩,“你去吧。”
江允洮没有提前跟江抚明打过招呼就直接抱着枕被登门了,但是江抚明见江允洮来,也没赶她,只是默默将自己的枕头挪去里面,想起什么,又挪到外面来,转身对江允洮说,
“你睡里面。”
江允洮反正不挑,说到底她不是来跟江抚明争睡里面还是睡外面的问题的。
晚上熄了灯烛,江允洮和江抚明刚坐到床边,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江信成顺着月光铺就的小径走进来,但是一转身,他的脚步停住。
三个人在屋中对视,江信成目光沉沉,闪过片刻的不耐,质问江允洮道:
“你怎么在这?”
江允洮紧张得手心冒汗,可余光瞥见旁边四肢僵硬,手指默默将床单揪紧的江抚明,江允洮站起来挡在江抚明面前,微笑着冲江信成解释,
“父亲,是这样的,我前几日梦魇,睡不好,想着来堂妹这两人作伴,或许能好些。”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
“行,我知道了。”
江信成说完后,将目光移到江抚明身上,沉沉地盯着她看了会,才转身离开。
只是这样的借口混一两日可行,三个月过去,江允洮那精神头没法叫人觉着她连着三个月都是没睡好的样子,于是江信成让苏湘玉带着江允洮回娘家住,将江允洮梦魇难眠需要人陪的借口给破了。
江允洮提了几次她不想去外祖家,却也没人理她,一路被苏湘玉拽上了马车。
她们本来是要在外祖家待三天,但江允洮担心江抚明担心得紧,当天下午就嚷着要回家。
她的请求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苏湘玉见她沮丧,哄她说三天后回家让父亲给她买簪子,而今就好生在外祖家玩一阵。
虽然能得新簪子,江允洮是高兴的,可这高兴也就短暂地将她焦躁担忧的情绪抚平了一瞬,在旁边坐着稍微静一会,江允洮的思绪就完全没法控制地飘到了江抚明身上,她就不住地想,江信成早上外出当值,江抚明应该没什么事,但是到了晚上,若是江信成回到家中,府上又只有她一个……
江允洮简直不敢想下去。
一旁大人们围桌坐着聊天,苏湘玉剥了个橘子,让婢子递过来,转头又听着别人说的话笑了起来。
婢子将橘子拿到江允洮跟前,江允洮吃了一瓣橘子就不吃了,心里铆了个主意,待用过晚饭,趁大人们不注意,直接自作主张携着几个婢子往家里头赶。
回到府上,江允洮第一时间跑进江抚明的院子,才走了几步,她差点没被廊下飘着的白影吓得上不来气,还好下一秒,那披发的白影转过身来,叫江允洮看清了她的脸——是江抚明。
江抚明似乎在用脚丈量距离的样子,转过头看了眼,便又折身回去,一路往长廊尽头走。
江允洮捂着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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