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说不出来,那是种很迷糊的感觉。
他回到先前和裴昭分别的地方,空地被秋雨占据,乐伶们已经不在了,只廊上一间禅房前站着裴家的侍卫。
李霁过去便听见门内有嬉笑调情的动静,裴昭的亲卫向他见礼,面上似有些犹豫。
李霁轻声问:“有事?”
亲卫本来纠结,见李霁主动开口,索性把心一横,小声说:“和小侯爷进去的那个乐伶,一看便知是被人弄……咳,精于此道的。”
他措辞委婉,李霁却听懂了,亲卫怕自家主子把别人养的小情儿睡了。但以裴小侯爷的地位,能让亲卫有此顾虑的“金主”不多。
果然,亲卫说:“那乐伶腰间的络子像是宫中的样式,但属下也不敢确定。”
“我进去瞧瞧。”李霁看了眼姚竹影,直接推开禅房门,亮声说,“佛门圣地幽会,好有情趣。”
“这要是已经办上了,非得被这一嗓子喊废了不可!”
屏风内响起裴昭的嚷嚷。
“好说,我负责。”李霁笑着绕过屏风,木床上,少年搂着裴昭的脖子坐在他怀里,露出一片被揉红的肩膀胸脯,一双春水盈盈的杏眼怯怯地看过来。
裴昭一面“心肝宝贝儿”地哄着床上的,一面求着床旁边的,“哎哟我的祖宗,您先出去成不成?”
李霁没出去。
裴昭见他在看自己怀中的人,一琢磨,懂了,挑眉说:“我让给你,还是一起?”
少年闻言娇嗔着打了裴昭一下,目光将李霁上下一挑剔,面上顿时飞出两抹红晕,身上也热了。裴昭察觉到他的反应,笑骂他骚。
“谢谢,但我怕不受用。”两人的外衣都解了,叠在床榻前,李霁上前两步,“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瞧见夫人身旁的嬷嬷正到处找你呢,估计很快就要找到这边来了,你莫不是皮痒了?”
裴昭哀怨地盯着他。
李霁失笑,俯身伸手,“赶紧吧,到时候可别怪我没跟你通风报信。”
锦袍和画裙被拎起来丢在床上,露出两条腰带,其中一条挂着只锦绣黄络子。
李霁没久留,转身出去,姚竹影轻步跟上。
屋里传来些撒娇卖痴、柔情蜜意的动静,姚竹影对李霁颔首,轻声说:“是针工局本月打的辟邪络子,一共就三十条,除去各宫娘娘,都送去司礼监、御马监这些要紧的衙门了。他身上那条绣的是冰凌纹,是……”
“三九四九冰上走①”,是元三九的东西。
宫里人精多,同样是络子也能打出不一样的花儿来,端看有没有想要讨好谁的那份心。
不安分的小妖精从禅房出来,大方地向李霁行了一礼,款款地走了。
李霁看着那背影,眼皮敏锐地跳了跳,终于发现了一点模糊的端倪。
裴昭大喇喇地躺在床上冷静,亲卫把事情一禀,他立马坐起来,脸色几变,“元春来的人?不是说他手狠,他那些小宠儿都很怕他吗?刚才那个敢来找我偷|腥,一定是已经被元春来弃了。”
李霁坐在一旁打扇子帮小侯爷物理降温,“哟,贼心不死?”
裴昭哼哼唧唧。
姚竹影说:“若是如此,元督公的络子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腰上。”
“他要害我!”裴昭的贼心一下就死了,蹦起来说,“山上这么多人,他偏偏来找我,必定是故意的!”
李霁说:“谁让你没出息?人家瞧你一眼,你就屁颠颠儿地上了钩。”
裴昭讪讪,“你情我愿嘛。”
“他情不情愿只有他清楚。色字头上一把刀,古往今来多少教训?”李霁合扇在裴昭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必要得罪元春来。”
元三九提督东厂,便足够让人忌惮。他对小情儿没真心,却不是能做冤大头的人,这关乎他的威势和脸面,尤其他还是个在那方面比正常男人逊色的阉人,则更为敏感。
裴昭抓耳挠腮,烦躁但不失乖觉地说:“择日设宴,给他赔罪!”
“就择今日。”李霁已经想明白了,“我猜他此时就在山上。”
裴昭茫然。
两刻钟后,裴昭看着坐在面前的元三九,觉得李霁真是神了,难不成在寺庙里待久了,也耳濡目染了些玄妙的手段?
胳膊被撞了一下,裴昭回神,清了清嗓子,把事情说了。
元三九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心思,“是我管教不当,让小侯爷看笑话了。”
房中人出门偷|腥,可不就是你无能吗?裴昭嘀咕,嘴上说:“岂敢?今日之事是我鲁莽,差点造成误会,你放心,以后我离他八丈远。”
元三九说:“小侯爷不必放在心上,一个小东西罢了,你若瞧得上,我送给你便是。”
“不必!”
两个字铿锵有力,可见小侯爷是彻底清醒了,李霁十分欣慰。他把茶杯放下,说:“元督公宽宏大量,我们也诚意十足。若有我能帮忙的,元督公尽管提,我们钱货两讫,让此事干干净净地翻篇。”
这便是愿意欠个人情的意思,裴昭看向李霁,好生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李霁是个实心眼!
元三九意味深长地看着李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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