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针对樊郎,纯粹心情糟糕,看谁都不顺眼。
游宗熙:“三郎,怎么给四姑娘吃酒?”
谢司芙:“米酒而已,我们老四能喝的。”说完奇怪地看了看大哥:“过年呢,随她高兴吧。”
谢随野稍稍往右歪下头,打量她的表情,问:“前几日才闯祸,有什么好高兴的?”
宝诺不说话,也没回避他的目光,面无表情看着。
游宗熙用筷子敲碗,清脆的一声“叮”响:“我听说了,前几日甄家和裴家好大的阵仗,跑到多宝客栈寻你们麻烦,都传遍了!”
众人觉察气氛不太对,纷纷讲起好话。
“四姑娘,你兄长虽然管教严格,但是真心为你着想啊,该出头的时候绝不含糊,不叫你被外人欺负,多好的兄长。”
“就是,连我家胞妹听了都艳羡不已,拿我做比较,嚷着想换哥哥呢。”
“我说各位,其实用不着劝,人家嫡亲的姊妹,一母同胞,血浓于水,亲兄妹哪有隔夜仇,一会儿就好了。”
……
宝诺静静坐着,手指甲抠了抠桌上的漆。
七嘴八舌间,谢随野的眼睛眯了一下。
“谁说我们是亲生的?”
惊雷般,炸得满桌寂静。
宝诺猛地抬起双眸,呼吸瞬间滞住。
谢随野慢条斯理看着她:“表兄妹而已,没那么亲,论起血缘也没那么浓。”
众人屏息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今日会听见这么大的秘密。
“四姑娘……不是谢家的亲妹妹?”
“当然不是。”谢随野语气笃定,说完抿了口酒。
谢司芙挠挠额角,低声问:“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宝诺的手在抖,攥成拳头也抑制不住地抖。
游宗熙没转过弯:“这么说是表妹?可四姑娘怎么也姓谢?”
谢随野敷衍轻笑:“巧了么不是。”
宝诺的目光如刀似剑,几乎想把他戳烂。
他对这饱含恨意的眼神再熟悉不过,嘴角笑意愈发冷冽,看她的目光充满挑衅。
宝诺起身推开板凳,大步跑回后院小楼。
“这……”
“别管她。”谢随野也起身:“都吃好了吧,换个地方消遣。”
“去哪儿。”
“游船赏灯何必等到元宵,不如今日乘兴而往,岂不美哉?”
他说完丢下酒杯,迈开长腿就走,众人也跟着一哄而散。
谢司芙叫来阿贵:“你跟伍仁叔说一声,让他看着四姑娘,最好煮一碗降肝火的汤水送上去。”
“好嘞。”
不过片刻间人都走了,后院清净,宝诺上楼回房间,一头扑到床上,脸埋进锦被,不一会儿便湿透。
她恨谢随野,恨到骨头里,恨不得他彻底消失在世上,渣都不剩才好。
明天日落前就会传遍,平安州内所有认识的人都会知晓,谢宝诺不是谢家嫡亲的妹妹,只是表妹,隔了一层,天差地别,没有血浓于水这回事,说到底她只是寄居在此的外人。
谢随野不就摆明了想说她是外人么?
好了,他现在如愿了,满意了!
宝诺想到今天是自己生辰,没有人记得,脑子里又想着“寄人篱下”、“孤女”、“无依无靠”之类的词儿,愈发伤心欲绝。
她哭完耳朵嗡鸣,脑袋懵懵地,浑身发烫。
既然如此,还不如走个干净,省得在这里看他脸色。
一股长久压抑的冲动作祟,宝诺瞬间下定决心。
她要离家出走。
——
伍仁叔的绿豆百合汤做好,听见阿贵说四姑娘好像又和大掌柜闹矛盾,这会儿必定生闷气,于是亲自端过去哄她。
刚进后院,却见她下楼,红彤彤的脸颊挂着泪痕没擦干,嘴唇紧抿,眼神决绝。
“丫头去哪儿?”
宝诺站住脚,眸子转了转,嗓子沙哑:“骑马,这几天不是练骑术么。”
伍仁叔打量她:“刚才哭鼻子了?”
“没有。”
“你大哥病得不轻,时不时发作,别跟他一般见识。”伍仁叔站在她这头,连大掌柜都骂上了:“晌午吃饱没有,再来碗汤。”
宝诺想了想,乖乖端起瓷碗,一勺一勺喝干净。
伍仁叔这就放心了:“好,吃饱该困了,回屋睡一觉,醒来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
宝诺点头:“嗯。”
伍仁叔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转身回厨房。
宝诺见他走远,闷不吭声往马厩去,牵了踏雪出院门,头也不回地走向城外。
穿过喧闹的街市,出了城郭,一人一马行在官道上,宝诺低头看着脚下宽敞的土路,想起六年前来到平安州,也是走的这条路。
六年前……
那时她还在西川的乡下干农活,老皇帝昏庸,奸臣当道,起义军揭竿而起,到处都在打仗。军队要粮要钱,横征暴敛,也是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宝诺的爹离逝后,她跟着继母过活,每日一碗稀饭一个馒头,清早一睁眼就得赶紧下床砍柴烧水,生怕惹继母不痛快。
那天大年初十,没出太阳,村里到处阴沉沉,宝诺从河边洗完衣服回家,继母周氏找的牙婆已经恭候多时。
“就这丫头?啧,怎么跟病鸡似的?”
周氏坐在门槛边抽旱烟:“跟她那死鬼爹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着就来气。”
牙婆掰过宝诺的小身板,一会儿捏她的肩,一会儿掐她的腰,还扣住脸颊检查她的五官和牙齿。
宝诺害怕,止不住地发抖打颤。
“娘……”刚出声,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
牙婆回头询问。
周氏冷冷讥笑:“谁是你娘?你亲娘跑得倒快,丢下你这个拖油瓶不知上哪儿享福去了。她要是不走,我也不会被骗到你家,你爹那张嘴说得天花乱坠,结果呢?整日打牌酗酒,一喝醉就发癫,又哭又笑,一会儿咒骂你娘抛夫弃女,一会儿抱着枕头喊她快回来……呵,把我当什么?”
牙婆听完便知她铁了心要卖孩子:“既然不是亲生的,你也不必替别人养着,还得为自己做打算。”
周氏轻哼:“她爹死了大半年,我留她到现在已算仁至义尽。”
牙婆从袖子里掏出钱袋,上前与她完成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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