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踏雪寻痕
引语:
散尽家财踏雪行
江湖茫茫觅师踪
希望烛火次第灭
求不得苦噬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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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庄少庄主疯了。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华阴县境内不胫而走。昔日里张扬骄傲、一身锦绣的“九纹龙”史进,竟在短短数日间,将偌大家业散得七七八八。良田美宅尽数变卖,金银细软多半分赠庄客仆役,只留下祖宅与些许贫瘠田产奉养老父。他自己则整日魂不守舍,时而对着胸口那未点睛的纹身怔怔出神,时而将自己关在那间已空无一人的小院里,从日出枯坐到日落。
史太公老泪纵横,几番劝阻,甚至以死相逼。
“儿啊!那王教头虽于你有授艺之恩,可他乃戴罪之身,自行离去正是为了不牵连我史家!你何苦如此执着?这祖宗基业,岂可轻弃?”老父握着史进的手,声音颤抖,满是痛心。
史进跪在父亲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角抵着冰冷的地面,留下清晰的红印。他抬起头,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痛楚与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爹,儿子不孝。先生于我,恩同再造,更……更有难以言说之情。如今他不告而别,音讯全无,若不能寻到他,问个明白,儿子此生,形同行尸走肉,要这万贯家财何用?”
他无法对父亲言明那惊破伦常的真相,只能将所有的离经叛道,归于那无法偿还的、被刻意加重描述的“恩情”。
史太公看着儿子消瘦憔悴的面容,那原本神采飞扬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霾。他知道,儿子长大了,心也野了,更被那来历不明的王进勾走了魂。这小小的史家村,这片沉重的祖业,再也留不住他了。
最终,老父化作一声沉痛至极的长叹,背过身去,挥了挥手,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时已深秋,万物萧索。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田野屋脊,天地间一片肃杀的白。
史进背上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剩余的盘缠,揣着变卖家产所得的大部分银票,提着一杆随他已久的浑铁点钢枪,牵着一匹精神抖擞的骏马,踏出了史家庄高大的门楼。
雪花落在他肩头,染白了他的发梢。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身后是安稳却令他窒息的过去,而前方,是茫茫未知、险恶重重的江湖,和那轮不知隐于何处、清冷而又勾魂摄魄的白月光。
第一站,自然是延安府。先生留书中提及欲往延安府投亲,虽极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的托词,但这是唯一明面上的线索,他不能放过。
风雪载途,路途倍加艰难。史进虽得王进真传,一身武艺远超寻常江湖客,却终究缺乏真正的历练。起初,他尚带着少庄主的习气,住店要上房,吃饭要酒肉,银钱露白,立时便引来了宵小之辈的觊觎。
在离开华阴县境的第一个大镇,他夜间投宿,便遭遇了“熏香闷棍”。若非他内力已有根基,警觉性远超常人,在迷烟刚起时便屏住呼吸,暴起发难,将那几名毛贼打得骨断筋折,恐怕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一次经历,给他敲响了警钟。他收敛起外露的锋芒,学着低调,住普通的客房,吃简单的饭食,将银票仔细藏好,只留少许碎银在身。然而,江湖的险恶,远不止于此。
一次错过宿头,不得不在荒山野岭的一处孤店投宿。那店家眼神闪烁,酒菜味道也透着古怪。史进心中生疑,假意饮酒,却暗中将酒水逼出。半夜,果然听到门外窸窣声响与压低的对话。他佯装熟睡,待那店家与两名同伙持刀摸入房中时,骤然发难,浑铁枪如毒龙出洞,瞬间将三人刺伤制服。逼问之下,才知这是家专害过往行人的黑店。
他捣毁黑店,将那几名贼人绑送官府,心中却无半分快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疲惫。这江湖,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快意恩仇,更多的是步步惊心的算计与无处不在的恶意。
每到一处稍大的城镇,他必先寻访当地的武馆、镖局,或是人多眼杂的酒楼茶馆,仔细打听是否有一位姓王或化名“张四”、“隐锋”的中年男子携母经过。他反复描述着王进的相貌特征——身形挺拔如松,目光沉静似古井,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色,气质卓然,惯使棍棒,可能以教拳、行医或做账房先生等身份隐匿。
然而,人海茫茫,如同大海捞针。十次打听,有九次半得到的都是茫然的摇头或敷衍的回应。偶尔,会有人提供些许模糊的线索。
在陇州地界,一个走镖多年的老镖头,听了他的描述后,沉吟半晌,信誓旦旦地说,两月前在渭州经略府附近,见过一位新来的枪棒教头,气质不凡,谈吐不俗,极像史进所寻之人,且似乎也姓王。
史进闻言,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立刻调转方向,不惜重金雇了向导,顶着凛冽寒风,星夜兼程直奔渭州。一路上,他脑海中反复勾勒着与先生重逢的场景,是哭是笑,是怨是怒,想了千百遍。
他日夜不休,跑死了两匹上好骏马,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渭州。几经周折,甚至花了不少银钱打点,才得以进入那处军营打听。然而,得到的消息却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营中确有一位姓王的教头,但籍贯关中,并非东京口音,身形也更为魁梧,且早在半月前,已随军开拔,前往边境戍守去了。
希望越大,失望便越是刻骨铭心。
站在陌生的、戒备森严的军营外,听着里面传来的、与他所学似是而非的操练呼喝声,史进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连心跳都似乎慢了下来。又是一场空欢喜。那燃起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希望之火,被现实无情地彻底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堆积在心头,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
“求不得”。
这三个字,如同附骨之疽,开始清晰地、反复地啃噬他的内心。他散尽家财,背离老父,餐风露宿,踏遍千山万水,忍受着江湖的腥风血雨与人情冷暖,却连先生的一片衣角、一点确切的踪迹都追寻不到。那种深深的无力感,那种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如同打在空处的绝望,比任何□□上的伤痛都更令人痛苦难当。
盘缠在迅速消耗。变卖家产所得的银钱,虽数目不小,但也经不起他这般长途跋涉、多方打点的花费。他不得不开始节衣缩食,住最简陋的大通铺,啃干硬冰冷的饼子,甚至在一些码头、货栈、镖局临时找些活计,凭借一身气力赚取微薄的酬劳,以支撑他继续寻找下去。
往日里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少庄主,如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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