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桉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大学时候宿舍夜谈,一姑娘兴致勃勃地关了灯,大家伙围成一圈讲什么志怪异谈。
结果隔壁来敲门借空调遥控器的时候,几人尖叫着弹跳起来抱成一团,屋外的也被吓到了,半晌没声。
那阵带着哭腔的尖叫穿云裂石,胆大的寝室直接探出头来打探消息。
几经好事者添油加醋,这事儿后来沦为了她们整一楼层的笑谈。
六月的天隐隐闷热,岑桉后颈上直冒冷汗。
她本是犯了懒劲儿,没理会窗台上厚厚的灰土,自然也没开窗通风。眼下她无比感谢自己一时的懒惰,无论门外是个什么东西,关紧锁牢的窗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她把屋里的器具扫了个遍,没找到锋利的刀具,也没看到趁手的棍棒,只能在门口横一行李箱当作路障,一手攥紧随身带着的防狼喷雾。
“谁啊?”她出口的声音又紧又急,在破音的边缘徘徊。
门外也不应答,自顾自地敲着门。
——咚、咚、咚。
十数下之后,像是终于失了耐心,敲门声戛然而止,门把手上下扑腾了两下,刺耳的金属声一下一下膈得人心里发麻。
反锁的屋门是岑桉的最后一道保障。
岑桉咽了口唾沫,单手揣兜准备拨打报警电话,手机却毫无征兆地灭了屏。
不、会、吧。
没电了??
怎么这么会挑时候啊!
钥匙相撞的脆响,锁芯转动的动静,二者加起来都没有岑桉现在的心跳声大。
门,开了。
进来的却是个熟悉的人影:“怎么有人?就你一个,男娃娃呢?”婶子在围裙上抹了把手背的油渍,“饭早做好了,来吃不?”
悬着的心啪嗒一声落到了实处。
原来是人啊。
是人就好,是人就好。
岑桉顾不上自己一退再退的底线,满脑子的恐怖剧情也如潮水退去。
她刚松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忽地想起另一件不对劲的事情:“您哪来的钥匙?”
婶子憨笑了下,一张口却是和村长如出一辙的鸟语,跟语言体统卡壳转换失败似的。
岑桉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她一抬手关掉了屋里的灯。
四下昏暗,外头的路灯成了唯一的光源,透过窗照了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岑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次扣紧防狼喷雾的瓶身,抬眼却对上婶子直勾勾的目光。
那一双乌黑的眼深不见底,倒映着晦暗的灯光,光影渐渐晕开,一圈一圈荡漾成湍急的漩涡,引诱着迷路的灵魂深入其中。
光渐渐模糊了。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离她而去。
意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控,从身体中剥离出来,缓慢地飘到了上空。
岑桉最后能感知到的,只有重若千钧的眼皮,和无力握紧的手指,脑海深处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名字。
她,叫什么来着?
她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答案,前不见来路,后不见归途。
“安息吧。”
在轻浅的叹息声中,一铝制瓶子哐当落地,咕噜咕噜滚出去很远。
*
“姐?”
“老姐?”
“岑桉!”
——是谁在叫她?
金属瓶滚动的摩擦声还回响在耳畔,岑桉迷迷糊糊地醒过神,一睁眼就是程杉那张大脸:“你终于醒了。头一回见比我睡得还沉的人,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还以为你热中暑了,吓我一跳。”
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岑桉还有点茫然,仿佛仍在梦里:“这是哪儿?”
“姐你睡傻了?”程杉大惊失色,上手摇晃她,“你不是出来工作的吗,给什么单主拍照,咱们都快到了,你咋了啊,是不是做噩梦了,不会中暑了吧?”
他凑上来就要试她额头的温度,岑桉下意识躲了一下:“我没事。”
是噩梦吗?
她环视四周,确实是高铁车厢,不远处走道上躺着瓶罐装可乐,正一口一口往外吐着棕色液体。
程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熊孩子弄洒的,大人没看住。”
岑桉按了按太阳穴,头还昏昏沉沉的:“那可乐罐刚才滚了吗?”
“啥?”程杉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还是乖乖答道,“滚了吧,从前座一路滚到这儿的。”
好像一切都能解释得通,滚动的金属声也有迹可循。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6:32,没信号,也没有新消息,和单主的沟通停留在一句“下午见”。
——今天下午恐怕是见不到了。
岑桉没由来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清点了一应俱全的摄影设备,又确认好防狼喷雾的位置,岑桉瞄了一眼手机100%的电量,心底安稳了不少。
高铁缓缓进站,程杉再三询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得到否定答复后,大包大揽地接过了岑桉的行李箱,又一前一后地背上了两个人的背包,像耍杂技一样单人操控三个行李箱——虽然其中有两个原本就是他自己的。
“我真没事。”岑桉无奈。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自己拿行李的机会,手机就连续震了两声。
【曙】:我到啦
【曙】:[位置]利佳超市(临歧镇墟沟路店)
咦?
岑桉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像是闻着味道找方向的狗忽然迷了路。
虽然朦朦胧胧中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更多细节,也许确是做了个格外真实的噩梦,真实到她误以为自己重生了。
果然,穿越什么的,只是小说里的内容。
她长吁一口气,搜了下导航,切回界面给单主回复。
【山今(接单中)】:好嘞,五点一定准时到!
*
16:45分,利佳超市。
荀小妹反复看了几遍那头的回信,这才放下心来,把手机递还给对面的男人:“谢谢你,大哥哥。”
男人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又垂手作罢,拿了两盒包装鲜艳的冰激凌结账,拆开后分了荀小妹一盒:“帮我分担一盒吧?拆开就退不了了。”
夏至已过,蝉鸣此起彼伏,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超市前的台阶上,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日光透过树荫的叶隙,印在两人的脸上。
岑桉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小女孩穿着件皱皱巴巴的红黑格子短袖,举着冰激凌小口小口抿着,底部化成的液体就用包装盒接着,丝毫不舍得浪费。
男人身材高挑,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委委屈屈地在台阶前交叠蜷起。他穿着件松垮垮的白衬衫,正叼着根木棍出神,一双眼明澈得像江河,只是此刻江面无风江水静。
“这哥们,有点帅啊。”程杉用胳膊肘捣了下岑桉,“他是你那单主吗?”
那男人确实吸睛,但岑桉的目光几乎要黏在小女孩身上了。
顾不得什么单主不单主,岑桉像走马灯似的把最近经历的事、见过的脸都过了一遍,脑袋都快想破了,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面善的小女孩她好像只见过一次。
——还是在噩梦里见的。
这下好了,也不是什么闻味迷路的小狗了,她现在就像站在岔路口,前头不是狗窝而是屠宰场。
“你说,”岑桉的声音颤颤巍巍,“提前报警算报假警吗?”
程杉:?
他顶着脑门上快要实质化的问号,上下打量着认识了十多年的表姐:“我现在就挺想报警的。”
岑桉欲哭无泪。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法解释,直接百度了这个问题,得到否定答复后,干脆利落地拨了110。
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程杉全程目睹,目瞪口呆。
但很快,更让他三观崩塌的事情发生了。
在岑桉手指触到确认拨号的一瞬间,手机屏幕蓦地暗了下来,像块板砖一样,硬邦邦地躺在她手中,大约得有一分钟才重新亮起。
岑桉不信邪,又试了一次,手机也一式一样地给她重演了一遍什么叫原地装死。
顶着九十多的电量,她真不知道它是怎么好意思灭屏的。
“姐、姐、姐,”程杉磕巴起来,“见、见鬼了啊??”
“也、也不能吧,”岑桉被他传染了,“说、说不定是什么磁场影响,要相信科学……吧?”
她自己都信不下去。
但也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吧。
岑桉换着花样往外打电话,从妈妈到小姨再到朋友,程杉有样学样,但无一例外都是黑屏,社交平台更是连消息都发不出去,黑色方块字旁边的红色圆圈像是在嘲笑他们做的无用功。
可是没道理啊。
单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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