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风》
作者:腰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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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初灵常年练琴的教室窗外有棵奇形怪状的树,结的果子很甜,可是树本身非常招虫子。
想占便宜的人爱护这棵树,厌恶虫子的人想砍了这棵树。
两方立场鲜明,最终这棵树摇摇晃晃得越长越粗,谁都爱它谁都恨它。
它毫不在意,自顾自地长,长他爹的,疯长!
梁初灵,芳龄十六,人生烦恼不多,主要集中在她爸她妈,以及钢琴上。
她爸梁父负责有钱,不太管她。
这份父爱具体表现为:梁初灵的零花钱额度足以让她在小学初中里成为财神爷,进入高中后就不太行,能人志士太多。
至于梁先生本人,常年在各个“外”,在公司、在朋友家、在外地、在各种梁初灵搞不清名目的会所,父女俩照面的次数稀少。
妈女士则负责美,以及偶尔,非常偶尔地,爱爱她。
妈女士的人生信条是“自我至上,女儿次之”。
她的爱,是非要给梁初灵扎个复杂的辫子——有时候能锦上添花被人称赞,但从不能雪中送炭救人一命。
但妈女士自认是个负责任的好妈妈,尤其在发掘女儿天赋这件事上不遗余力。
梁初灵确实有天赋,在钢琴上。是让圈内人提起咂舌、难以置信的魔幻天赋。
五岁就能对着乐谱自己哼哼,音符在她眼里是自带音高的文字。
从六岁到十六岁,她坐在琴凳上的时间很长。六岁才学钢琴,直接进入央音附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发力。
八岁,手下流淌出的莫扎特,已经能拿捏属于孩童的纯真与宫廷乐章的庄严之间的平衡,两个灵魂在她小小的身体里和谐共处。
九岁与国际钢琴大师同台演出协奏曲,复杂的八度跳跃零失误,能将各个声部层次拆分得一清二楚,用一架钢琴一人分饰多角。
十三岁收到了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柯蒂斯的每个学生都会有对应的赞助商,而梁初灵的赞助商希望她考虑加入美国籍,以便更好地发展。
这事本还有商量的余地,但十三岁的梁初灵,一切谈判都需要监护人在场——她的监护人又无法在场。内心骄傲,觉得自己无法主导的谈判那就毫无必要,索性不去了。
此后的三年,她依旧在音乐圈里制造传说。十五岁在皇后大厅与交响乐团的合作演出,技惊四座,录音在圈子里流传。
妈女士对此非常满意。
她觉得,自己这朵花没能在艺术土壤里绽放,遗憾必须在女儿身上补齐。
于是,在梁初灵第十六个年头,妈女士尽了自认为当妈妈以来最大的一份责任:托了几百层关系,辗转联系上了十几年前的一任男友。
该前男友如今在某个艺术基金会说得上话,而妈女士的目标,是请动一位真正的大佬——李炽。
李炽美国学成归来,国际上拿奖无数,名字响当当。走的路线也和大多数钢琴家不同,先跑去斯坦福读了个不沾边的人文专业,然后才回归音乐,一路杀到顶峰。
不开大班授课,学生掰着手指头数得过来,一年里有半年呆在国外,剩下半年在国内,神龙见首不见尾。
请她教琴,光有钱不行,还得有缘,有份,最好再有点陈年旧情。
前男友被妈女士打动,真给搭上了线——这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一方面是梁初灵本人。李炽也早就听过她的名号,听过她十五岁在皇后大厅那场的录音。
这就有了今天这场重要的视频面试。
——
梁初灵坐在家里琴房,面前是架着她的平板电脑。
屏幕那头,是李炽老师。
李炽看起来很钢琴家,一种有点炸裂的严肃——指的是气质。
她没废话:“弹一首你拿手的。”
梁初灵也没怯场,弹了首李斯特的《钟》曲子技术难度高,她弹得举重若轻,轻盈、流畅,游刃有余。
一曲终了,没人说话的这几秒里,梁初灵甚至有空想,这老师家的装修怎么没什么装饰,但是背后居然有个巨大的主席像。
跟她的人一个调调。
然后,李炽开口,很清晰:“我周三到北京。到时候你来我琴房,再弹一次。”
话说得一板一眼,但梁初灵和她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妈女士都明白这事儿大概成了。
李炽的琴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好的,李老师。”梁初灵应得乖巧。
“地址我稍后发给你妈妈。”李炽说完,就打算结束通话。
梁初灵对着屏幕挥挥手,说了声“拜拜。”
在画面即将切断时,梁初灵看见视频框的右下角,一个穿着白T恤的身影晃了进来,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然后又很快晃了出去。
看不见人,只看见白T,像一阵风,摇摇摆摆,飞快。
视频彻底结束。
旁边的妈女士戏剧性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搞定!宝贝,妈妈是不是很厉害?”
梁初灵点点头,客观评价:“还行,主要是我弹得好。”
妈女士不跟她计较,兴致勃勃拉起她:“走,喝东西去!庆祝一下!”
半小时后,梁初灵坐在了一家咖啡馆里,手里捧着一杯塞给她的热巧克力。
初秋的北京,天高云淡,坐在温暖的室内喝这个也应景。
她百无聊赖打量四周。
窗内,妈女士穿得花团锦簇,拿着手机各种角度自拍。
窗外,周一,工作日,北京的路上行色匆匆,大家穿得也像个人。
妈女士很快喝完她那杯拿铁,风风火火拿起包:“你慢慢喝,妈妈约了朋友,司机在外面等你了,喝完自己回家啊!”
说完香风一卷,人就没影。
梁初灵早已习惯,捧着温热的热巧克力,小口小口喝,甜腻感其实有点让她不适,但还是在喝。
正如她不爱吃糖,但每次别人递给她的糖,她也会收下。
看着窗外的人流车流,只在心里盘算着周三去见李炽要穿什么。
两天后,李炽从取餐台端起两个纸杯,一杯递过来。
梁初灵还在这个座位,接过——
还是一杯热巧克力。
李炽自己的那杯没喝,端着一起去了琴房。
“你先坐。”李炽指了指客厅里的一张沙发。
屋内装修极简,没什么装饰,最大的特点就是空间开阔,以及无处不在的隔音材料。
李炽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一个标准的琴房,吸音材料覆盖,正中央是一架钢琴伫立。另一边就是那个巨大的主席像,梁初灵没来由的想鞠个躬。
而钢琴旁边,站着一个人正在看手机。
一个穿着白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的男孩,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个子挺高,身形清瘦,头发看起来软软的。
听到开门声,他转了过来。
门正对着梁初灵的沙发,所以此刻那个男生和梁初灵对视。
梁初灵的眉毛一跳。
这就是视频里那个一晃而过的白T恤吧。
男生不惊讶也不热情,很平常地看了梁初灵一眼,笑了一下,再招招手打个招呼。只是从头到尾人都没走出来,梁初灵也理解,搞艺术的都有点脾气和性格,她不觉得这是优点、也不觉得这是缺点。瑕瑜互见么。
梁初灵猜测他会是未来的同学。
李炽的声音:“梁初灵,进来吧。”
梁初灵走进琴房。那个白T恤男生走出去,和梁初灵擦肩而过,没什么表情——不是冷漠,梁初灵感受到的是平和。
李炽坐在了钢琴旁的一张椅子上,她指了指钢琴:“弹你视频里那首。”
梁初灵在昂贵的钢琴前坐下,跳了几个音,触感一流。
她收敛心神,手指落下。
《钟》的旋律再次流淌。
在这个空间里,没有了网络延迟,梁初灵弹得更投入。
一曲弹完,李炽没鼓掌,也没点评。
看着梁初灵,几秒钟后,才开口:“技巧很熟练,乐感也不错。”
梁初灵眨眨眼,感觉老师有话没说完。
“你在用李斯特思考,而不是用感觉。”李炽点明。
“李寻。”
那个白T恤靠在琴房的门框上。
李炽对梁初灵说:“这是我儿子,李寻。他偶尔会过来,跟你一起上课。”
梁初灵脑子里有弹幕:儿子?李炽老师有儿子?还这么大只?
她一直以为李炽这种级别的艺术家,生活里应该只有钢琴和空气才对。
而且,这儿子看起来不怎么像他妈,气质完全不同。
梁初灵看向李寻,李寻对她点了点头,是笑的,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
梁初灵的生活中难以得见温柔,于是觉得有意思。
但有意思是一方面,就像是别人递给她的那些糖,会接下,可是她不爱吃糖。
难以得见温柔,但也不代表她需要找寻温柔。
梁初灵此时心里在疯狂吐槽:关系户!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不也算是关系户吗?
好像也没比人家高贵到哪里去。
她瞬间蔫了,那点不平衡烟消云散。
李炽这种级别的老师,一年只收几个学生,国内正儿八经的估计就她一个。
她能有什么意见?
当然没有。
说得好像她有资格有意见一样。
靠妈没什么,她自己也是。
她只恨自己的妈不是钢琴家,不然她也能少走几年弯路,不然她可能比现在还牛。
只是梁初灵被夸天才太久,太知道音乐这行不公平。
天赋这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有天赋的人学几年就能抵别人几十年,没天赋的学一辈子也就那样。
梁初灵闻名已久,却没听过李寻这号人物。想来水平有限。
自然而然,她认为这位估计弹得不怎么样,纯属近水楼台先得月,被神仙妈妈捎带着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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