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秋白悠悠转醒,稍一动弹,便觉周身酸软无力,昨夜种种缱绻情状霎时涌入脑海。
他双手攥紧身下锦被,正心乱如麻之际,一道温润的嗓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醒了?”
他呼吸一滞,耳根微热,睫羽轻颤着垂下。顿了片刻,方才怯然仰首,便直直跌入一双含笑的眼眸。
扶盈静坐榻边,目光柔和潋滟,似春水融融,与昨夜那个予取予求、极具侵略性的她截然不同。
“你受累了,不必急着起来。”
她俯身,为他拢好微敞的衣襟,动作细致而自然,宛若真带着无限怜惜。
“时辰尚早,若还觉得乏,便再躺躺。”
兰秋白怔怔地望着她,一时无措,心头羞赧渐退,被一阵受宠若惊的深重情愫所占据。
他乖巧点头,低应了一声,便将身子依偎进那个令人沉沦的温暖怀抱里。
扶盈随即下令,让兰秋白迁入离主殿更近的沐霞阁,又于众目睽睽之下,亲自陪他回去。
一路穿庭过院,她始终牵着他的手,姿态亲昵,旁若无人。
行至沐霞阁门前,她并未马上离去,反而抬手为他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
接着,在众侍从屏息的注视下,轻轻托起他的下颌,于额间落下一吻。
“好生歇息。”
她语声温存,却足以令周遭听清:“缺什么,只管遣人来禀。本殿既将你放在心上,自然疼你。”
丰厚的赏赐如流水般送进沐霞阁——
绫罗珠玉、胭脂水粉,一应皆按侧君礼制备办,琳琅满目,令人咋舌不已。
扶盈转身离去,面上笑意犹在,眸色却已渐深。
兰家与二皇女多有牵扯,先前与兰闻筝在学堂交好,不过是顺势为之的戏码。
如今,她盛宠兰秋白,这一举一动,必然会借由无数双眼睛,悉数传回多疑的二皇女耳中。
越是表现得对兰秋白眷顾有加,二皇女便会越发疑心,兰家是否已暗中倒戈?
兰秋白的枕边之风,究竟吹向何方?
她心如明镜,下毒之事定出自二皇女之手,不光兰家参与其中,还尚需一个关键之人,佐证此局。
太医许季,便是那枚重要的棋。
欲动此棋,必先亲赴太医院,调阅原主从前的脉案,掌握实据。
然太医院人多眼杂,若行事不密,恐会走漏风声。届时非但查无所获,反而打草惊蛇,徒增变数。
自国主那里请安出来,扶盈并未急着出宫回府。她信步走在宫道上,心下仍在盘算。
太医院必须去,脉案必须查,但如何寻一个天衣无缝的由头,才能不惹人生疑?
正思忖间,不觉已步入御花园。暮春将尽,园内芳菲未歇,暖风已带上一丝初夏的黏腻。
忽然,一阵尖锐的嬉闹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不远处的空地上,六皇女扶善正领着一群华服侍从,将一名身形单薄的少年团团围在中间。
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年纪,面色是不健康的苍白,眼眸因惊惧而睁得更大,里面写满了无助与惶恐。
“笨死了!连颗小石子都躲不开!”扶善叱喝一声,随手又扔出一颗石子击向少年。
少年吓得瑟缩了一下,慌忙闪避,动作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稚拙与踉跄。
他的衣袍早已沾满尘土,额角甚至隐隐泛红,却总也逃不出那包围圈,引得扶善和侍从们发出一阵阵畅快的哄笑。
“快!再快点!”
扶善得意洋洋,兴奋地叫道:“按住他!看他还能躲到哪里去!”
眼见又一颗石子直冲面门,少年避无可避,只会用衣袖死死护住头脸,浑身战栗不已。
这一次,他疼得龇牙咧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哭出声来。
他向扶善哀声乞求:“六姐姐,阿望不玩了……真的不想玩了,好痛,阿望要回去……”
扶善见状,非但没有适可而止,反而抚掌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御花园里回荡,显得尤为刺耳。
“阿望乖,再陪皇姐玩一会儿。
只要你听话,本殿下这就命人准备最香甜的点心来,让你吃个够。”
少年闻言,吞了吞口水,终究是抵不过腹中饥饿和对点心的渴望,只得咬紧牙关,强忍住周身的疼痛。
“点心……阿望饿,阿望想吃点心……”
他小声嗫嚅着,整个人灰扑扑的,狼狈至极。然而从那衣料的质地与纹饰上,仍不难看出其身份非同一般,绝非寻常子弟。
扶盈顷刻间便认出了这少年的身份——
正是虞国主膝下最为年幼的小公子,阿望。
她依稀记得,这位小公子幼时曾大病一场,虽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心智远滞后于他的年岁。
“啊——”一声痛呼骤然响起。
扶盈猛地抬眼,见阿望已蜷缩在地,额头赫然一道血痕。他痛苦地捂着伤处,像一只可怜的小虾米。
“啧,不过是破了点皮,阿望,你可别在这里装死。”扶善闲闲挑眉,一脸不屑。
情急之下,扶盈不及细想,顺手摸出随身的那块验毒石,毫不留情地朝扶善掷去。
“哎哟!谁?!”
扶善肩头一痛,猝然回头,见是扶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当即恼羞成怒。
“扶盈!你在此多管什么闲事?还不快滚!”
“哦?”
扶盈稳步上前,慢条斯理地开口:“长幼有序,六妹的意思是,我身为皇姐,管教不得你?
还是你觉得,伤了阿望这件事,本身不算一回事?
“你少在此假惺惺!”
扶善被说得脸色青白,在扶盈沉静如水的目光下,气焰矮了半截,却仍不甘示弱地翻起旧账。
“你从前行事何曾手软?那个仗势欺人,对下人动辄打骂罚跪的又是谁?如今倒会扮仁善,为自己博好名声了!”
“为了他?”她指着阿望,言辞刻薄,“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母皇瞧都懒得瞧的傻子出头?你做给谁看!”
“做给谁看?”
扶盈嗤笑,冷然道:“我对需要庇护的幼弟自有怜惜,但对刻薄寡恩蠢钝如猪之辈,唯有四字相赠——
多行不义!”
“你……!”扶善气得浑身发抖,还要再骂。
“闭嘴!”扶盈懒得和她扯皮。
“欺凌弱小,践踏血缘,视幼弟苦楚为乐趣,这便是你的皇家气度?
此等窝里横的行径,若传到母皇耳中,你猜母皇是会赞我假惺惺,还是怒你失德性?”
言罢,她不再理会扶善,迅速屈俯身查看阿望的伤势。
阿望虚弱地呻吟着,眸中满是恐惧与不安,但当目光触及到扶盈时,那双眼睛寻到了一丝依靠,渐渐平静下来。
“别怕,没事了。”
扶盈温声安抚,从随行侍从的手中接过一方洁净帕子,轻轻按在阿望的伤口上。
“有什么可神气的,就会搬出母皇来压人……”
扶善僵立一旁,自知理亏,又不愿在下人面前失了体面,只得愤愤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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