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结为夫妻
册封后的第一日,晨光未透,东院便起了脚步声。
“讲礼”的张嬷嬷奉裴贵妃旨来,未及茶温,已把册子铺开。
她语气温顺:“近日王府布置,事多礼杂。恐王妃分身,宫里着两位婢女居王府,供王妃差遣。”
华槿扫了两位姑姑一眼,便笑到:“贵妃娘娘仁心。”
张嬷嬷又双手手奉上一只香囊,笑道:“王妃一路旅途劳累,这几日最需理气安神。贵妃特意嘱咐太医院调配此香囊放于枕侧。”
华槿从容笑纳:“多谢娘娘。”命灵儿收入妆奁。
几句客套过后,张嬷嬷见东院应对得体,也不多留,便领人退了。
华槿便吩咐季总管将两位留在府中的婢女安置在外厢房。待人一走,院里风声才松。
清颜将妆奁取来,解开香囊,先以白捐揩粉,撵开细细分辨。
好一会儿,清颜才道:“这香囊做得极为精巧。乍看并无异样,以苏合、降真、零陵香为主。但细细看来,另杂一星半点麝末、红花和莪术,极难察觉。平日佩戴也不碍事,但若常与暖炉安睡香同熏,或夜里沾酒气,时久便易气血失衡,月事不调。”
一旁的灵儿睁大了眼:“月事不调?这能影响什么?”
清颜叹了口气,解释:“月事不调,则不容易有喜。”
“这贵妃娘娘想得还挺深远。”灵儿咳了一声,陶嬷嬷在一旁心事重重。
华槿对这些后宫伎俩早已见惯不怪,轻笑:“这位贵妃娘娘还真是心思细腻。”说着她悠悠喝起了茶:“清颜,你可模仿其中气味,替换此内香料?”
清颜颔首:“自然可以。旁人闻不出差别。”
茶喝完,华槿整了整袖口,起身去书房寻苍玦。
华槿将两位嬷嬷留在府上及香囊的事一并同苍玦说了。
苍玦听完华槿的话,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随即便叫了季直来,吩咐道:“贵妃送的那个香囊,明日退还给嬷嬷,就说王妃用不了香。此外,这几日府中人杂,一切香药茶食,都需查清来处,检验妥当。”
季直俯首,坐在苍玦身侧的华槿却微微惊讶。
苍玦此刻又补充道:“贵妃派来的嬷嬷未经通传不得入东院。若有任何逾矩,便可顺势处理,届时谁的脸也不必看。”
“属下明白。”季直自是明白其中原委,领命退下了。
屋内静下来。华槿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要退回香囊?只是一件小事,我换了内里即可,若退回引起口舌便是节外生枝。”
“小事?”苍玦挑眉,“她替四皇子筹谋是人之常情,安排的两个人来只要不越界,我都可以留他们在边缘处。但要敢动我王府的人,不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犯了大忌。退回这香囊不过是敲打,让她断了试探之心。”
这一番言语让华槿内心五味杂陈,望着他的眸子都带着细微的震颤。对于阴谋与伤害,他可以如此直截了当地回击,而无需像她一样要费尽心机、步步为营,才有可能保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事。
“殿下让我好生羡慕。”她不由感叹。
“何意?”苍玦不解。
华槿垂眉:“我父皇后宫佳丽三千,子嗣繁盛。母妃虽出身望族,曾一度深受宠信,却因风头太盛,终遭忌惮。舅父权柄在握,祸起萧墙,至此身死族散,母妃亦被牵连。”她唇边漫起一丝苦笑,“我幼时性子不羁,常惹下事端,吃足了苦头才学会凡事小心谨慎,不可妄言妄动。只因宫中要防的人太多,而得罪不起的人更多。”
苍玦见她如此这般模样,目光微动:“我同你说过,只要你愿意斩断过往,我会护你周全。”
斩断过往,相似的意思他已说过数次。
华槿笑着望向他,眼中苦涩却更甚:“我生在玉国养在玉国,和亲亦是为了促成玄玉两国停战开市。殿下,试问在你眼中我要如何才算斩断过往?”
她语气依旧轻柔,可问题却振聋发聩。
苍玦抿唇,身份二字始终横梗在二人之间,而他并没有答案。
她此刻一双眼蕴着雾气,让他胸口又升腾起烦闷,于是下意识地起身背对着她,顾自走到窗边。
华槿知晓点到为止的道理,她起身拜别:“殿下公务繁忙,我便不再叨扰。”
语罢,她一阵风似地快步离开了书房,留下一抹似兰似木的清浅余香。
临近大婚,王府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
前院门楣换了大红帷幔,车马络绎,王府里来往拜贺者不绝。后院灶火通明,酒肉香气日夜不散,厨役们忙得脚不沾地。廊下婢女捧盘疾行,皆是糖果喜食与宾客的赏礼。
飞白帮着季总管行些重活杂事,便常在王府各处出现。
灵儿那日同清颜一道去查验合卺所用的酒水,从武场绕过正巧撞见飞白。
远远一瞥,她便瞧见他手腕戴着一只细缝护腕,腕上皮色与缝线合得极好,正是自己送出的那只。之前未见他用,还以为是他瞧不上,如今心里松快几分,笑着朝他扬下巴。
飞白同灵儿视线撞到一块儿,见她抬了抬手腕,那处护腕竟同他的十分相似。
他顿住,片刻转身便仓皇而逃。
灵儿不解地问清颜:“这人怎么动不动就跑?”
清颜失笑:“傻丫头,他见你与他用了同款,他怕是以为这是定情信物,害羞了。”
灵儿大惊失色:“你可不要胡说!这护腕咱们铁骑不都款式相似!”
“好了,这要让飞白知道了,又得伤心一回。”
“姐姐!你就莫要拿我开玩笑了!”灵儿跺脚。
灵儿偷眼瞧了瞧飞白离开的方向,心里那份原本的雀跃此刻竟掺杂了几分羞赧。
她甩了甩头,不愿多想:“殿下大婚要紧,我们还是赶紧去办正事!”
“妹妹说得是。”清颜语气揶揄,两人一路欢声笑语从廊下走过。
府内上上下下都在为这场大婚忙碌,四处喜气洋洋。唯独两位主角深居简出,仿佛是心照不宣一般,也未曾再碰面。
而在玉京,又是另一番景象。
皇宫御书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方砚台边上的烛火,跳跃着微弱的光。
御案上奏折高叠,贤帝身着常服,正垂眉看着一张薄纸。他发间已生华霜,但那双眼眸深如古井,没有波澜,却将世间万物倒映其中。
他端坐于案前,便似有无形的力量将所有在场之人牢牢锁住。
此刻,一名身着黑衣、身形清瘦的少年,正无声无息地跪在他脚边。正是华槿口中的小十一,她的近卫铁骑明义。
贤帝并未抬头,声音听不出情绪:“信中,所言属实?”
“回陛下,确有此事。”明义低声回禀,“和亲队伍在寒隼关遇袭,公主殿下在榆阳城再遭行刺,皆由北定王率玄霆军按下。”
贤帝缓缓抬眼:“朕本以为玄国皇帝大权独揽,密不透风。如今看来,内里亦是矛盾重重。”
他将那张薄纸置于烛火之上,火光映亮了他眼底那一丝极淡的满意之色。
棋已入局。
贤帝淡淡道:“你即刻动身,回玄国。”
“属下遵命。”
“记住,你此行只为朕的密诏。”贤帝的目光落在明义身上,如刀锋般锐利,“凤仪已不仅是玉国公主,你要明白你的身份。”
明义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属下明白。”
待明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贤帝的目光落在焦黑的纸灰之上,这场无声的较量已悄然开始。
大婚当日,天光未亮,苍玦便已起身。
昨夜的风雪在清晨时分渐渐停歇,天空虽仍是铅灰色,却不再有飞舞的雪花。王府的屋檐与枝头挂着一层晶莹的积雪,衬得满院的大红喜幔分外鲜艳。
仆从为他披上金纹的婚袍,腰间锦带上除却那枚同心佩,亦悬着一枚墨玉令牌,那是他戍守北疆、身为北定王的象征。他对着铜镜,面无表情地由人束发。镜中的男人眉目如刀,看不出喜意。
季直站在一旁,轻声道:“王爷,吉时将至,一切皆已备妥。”
苍玦微微颔首,目光穿过窗棂往东院的方向。他不免想象她此刻是何等模样,想必同他一样,正被一群宫人簇拥着,准备接受这场万众瞩目的盛大仪式。
那丝难以言说的烦闷又一次升腾起来,只因他眼前再度浮现起那日书房中她的那一双眼睛。那双眼里蕴着无能为力的悲凉,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殿下,大殿下与四殿下已候在前厅。”季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素日的平静:“迎客。”
华槿所在的东院,此刻锦簇香浓,热闹非凡。
她身着繁缨重彩的大婚吉服,层叠的广袖上绣着银线缠枝,凤尾裙摆缀着细碎的玉珠,每行一步,裙裾间便发出清脆的玉响。眉心点着玉国特有的红梅妆,衬得她更为艳丽,流苏垂在面前又添几分神秘。
“王妃,妆容已妥。”清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华槿缓缓起身,此刻身子前所未有的沉重。凤冠压得她头颅发沉,吉服的重量更是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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