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府初安
北定王府在内城偏东一坊,街巷阔正。门头“北定”二字铁划银钩,出自苍烈帝亲笔。
朱漆大门内,先立一座青砖照壁,专遮门户、挡风蔽视。绕过照壁,一条中轴回廊笔直铺开,院落依轴分列,重门叠院,规矩而肃整。
苍玦与华槿并肩入门。总管季直迎上来施礼,此人眉目温厚,说话不紧不慢:“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王妃。
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她。
季直引人入内院。
只见院落方正,石阶两侧列植翠竹与四季常青的山茶,枝叶修剪得极为齐整。院中一方宽阔的白石演武场,角落里立着射柳架和木人桩。连廊雕梁画栋,檐下挂着练兵时用的沙囊,更添几分军营之气。院内无甚世俗宝玩,却也处处透着王府之威。
“大婚前,请王妃移驻东院。”
东院临着一带腊梅与几株古松,是一进清静的小院。正房三间,东西各带厢,格局方正。
屋内收拾极净,陈设虽不繁,却件件考究。阔榻以乌木为骨,榻面覆着织金暗纹的厚锦。书案由檀木打磨,案上素砚青石镇纸,旁置紫檀笔筒。窗下铜炉团团生着,火势温匀。
窗外腊梅映墙,风吹花枝,幽香时入,点缀得冷硬间亦有几分雅意。
季直躬身道:“东院暂由王妃起居至大婚。内外打理是陶嬷嬷,梳洗与洒扫共六人,内厨添药膳婆子,夜里有更巡。”
苍玦抬眼,语气平直吩咐道:“东院院钥、内库副钥,并呈王妃自收。动用银料,照本记注即可。”
“属下思虑不周。”季直应声,从怀内取出一串铜钥,卸下两把,双手呈上。
苍玦这才接过,直接递到华槿掌心。
“谢王爷。”华槿垂睫一笑,把钥串纳入袖内。
陶嬷嬷与一众人等依次叩见,礼不失,却难掩谨慎。玄玉两国多有摩擦,王爷也曾斩落过数个玉国大将,如今取了玉国的公主回来,他们一时仍拿不准亲疏。
华槿把众人名字一一问过,随后转而介绍随行十人:“清颜与灵儿都是贴身随从,也会些功夫;萧羽笙乃是近卫首。”又一指其余,“柏青、行舟、厉简三位为随行护卫;槐谷、石盘行走出入;阿挽、小芥掌内务。往后各就其位,有劳照拂。”
“是。”陶嬷嬷与众人齐声。
“我刚到府上,多有不懂处,还要倚仗诸位。”华槿抬手,清颜便按她吩咐,将装着金叶子的锦囊一一递过。
季总管与陶嬷嬷下意识看向苍玦,后者目色微动算是许可。两人这才收下,其余人也各得其份,场面气氛便松快了一些。
苍玦道:“我常年在外,府中从简。少什么,让下人去办。”
“谢王爷体恤。”华槿道,“嫁妆带得足,慢慢理出来也够用,不必再添。”
“她物件多。”苍玦吩咐季直,“叫人来搭把手。”说罢,先行出了院。
他一走,院里更显安静。季直与陶嬷嬷领着清颜、灵儿等人把该认的路都走了一遍。
前院过仪门入正院,中轴见堂屋,两旁东、西厢次第排开,自东偏门可折去外库、账房,内厨连井屋藏在回廊转角处。马房近角门,出入不扰内宅,更房在西廊尽头。
飞白远远地过廊,见那厢声势浩大地在府里走动,一眼便锁定了灵儿,见她步子轻快,想着伤势应当没有大碍了。
他转进自己屋,从包裹里取出那日灵儿给他的纸包,打开里头摆着一只护腕。原本应还有几颗酥糖,如今早已在腹中。
拿出那护腕又端详了一阵,飞白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嘴已经咧到了耳朵根,他赶紧抹了把脸,清了清嗓子,复又将那护腕小心地裹了回去。
那头几人认了路后又商量随身嫁妆如何清点又先安置何处,随后逐一分派,好一会儿才散。
回到东院,灵儿一脚跨进屋,忙压低嗓子:“玄国人个个是铁打的,这床铺得比我们边塞驿站的还硬。”
清颜笑:“都听闻玄国人身子骨硬朗,倒是真的。府上定有厚褥子,再铺一床便是。”
华槿站在窗下,看着檐外寒梅:“玄国气候风俗都与玉国不同,往后要适应的怕还有许多。”她转向清颜,“进宫那日所需的礼单再核一遍,按序装匣。其余嫁妆慢慢理,不急。”
“羽笙。”她唤了一声,萧羽笙便悄无声息地现身。“这一阵王府筹备大婚,进出人多,你也好趁此机会摸清内外地形,记好更巡时辰。”
“是。”
暮色压下来,腊梅影与灯影叠在廊下,风一过,风铃“叮”的一声轻响。
华槿站在院中一阵,西厢无灯,正院也只有零星的灯影亮着。苍玦常在军中,这北定王府着实冷清,像一座随时可以拔营的营盘,人马一走,便只余砖瓦与冷风,不太像家。
想到此处,华槿失笑。赶紧将念头收敛,回屋吹灭烛火。
在王府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
同样的夜,清平伯府却没有同等的安宁。
堂中烛焰细长,光影拖在墙面。墙上悬一幅旧边图,纸色早被岁月熏成浅黄,边角起毛。
榻前地上,血迹一点点晕开。老管事跪在榻下,额头已磕破,鲜血与冷汗糊成一片,口里只一味低念:“老奴知错……知错……”
清平伯披氅而坐,未看他,只静静盯着烛心。鬓丝半白,面廓清峻,眸光却利得像藏了刃。指上的老玉扳指被年深抚得温润,手指在杌几上轻轻一磕一磕,不发一语却能叫人背脊发凉。
他少年披甲,暮年还兵权,半身在庙堂、半身在市井。儿子纪长风早已接替他成为镇南大将军,盐铁客商识他一句话的分量,边关旧将也愿给他三分薄面。
“说,”他终于开口,“怎么让人脱了手?”
老管事艰难咽了一口唾沫:“……老奴已收拾相关行迹,烧了往来札记、换了脚夫,并派人半途埋伏,本打算劫走那几个关押的活口。谁知北定王分押几路,早一步调了道,没能得手。如今人已入了王府恐短时间内再难动手。”他额头再着地,声音发颤,“先前也是属下看管不严,叫人借了榆阳行馆的名头去做出格之事,说是照旧例‘敲一敲风声’,谁料越了界。老奴失察,请老爷治罪。”
清平伯这才转眸,眉锋陡厉,话声骤冷:“越界?你倒说得轻巧,这可是刺杀和亲公主的大罪!管不住底下人,被人借了名头犯下此等重罪。现下叫你收拾,你也收不干净。”
老管事伏地连叩,肩头微抖:“属下……属下该死。”
“榆阳行馆管事这条线,一个都不能留。旧账尽焚,其余人各自散去乡下。至于那位来叩行馆门的‘门生’,暂且别动。这笔账我存着,用得着时,自会叫他背后的人来还。”
清平伯起身,顺手把鹤氅掖好:“北定王虽抓了人,当下也拿不出指向我的明证,料他不会发难。你们把嘴缄紧,手收住。如今王妃进京,风雨自来,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老奴遵命。”
清平伯抬眼看了看那幅边图,唇角微讥:“真都当我老了,眼花手慢。”
目光再落回跪着的人:“念你跟我多年,暂不收你这颗脑袋。”
“谢伯爷开恩。”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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