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苍老却振聋发聩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愤懑。他讲的并非杜撰传奇,而是不加渲染的、源自市井的真实传闻——
窦滔如何与粮商勾结,将霉烂陈米充作军粮,送往边关,致使戍边将士腹泄不止,无力御敌;如何巧立名目,加征赋税,中饱私囊,逼得寻常百姓卖儿鬻女;又如何纵容家奴欺行霸市,强占民田,令多少人家破人亡……
桩桩件件,细节详尽,时间地点人物依稀可辨,听得台下众人鸦雀无声,继而窃窃私语渐起,最终化作压抑不住的愤慨。
“天杀的狗官!”一个粗豪的汉子猛地一拍桌子,眼眶发红,“俺弟弟就在北边戍卫,去年冬天来信还说吃不饱穿不暖,原来都是这帮蛀虫搞的鬼!”
舆论的风向,在有心无意的引导下,开始悄然转变。
民众的怒火被巧妙地引向了窦滔本人及其可能存在的、更可怕的背后勾当,而非轻信那虚无缥缈的“朝廷旨意”。
与此同时,城中几条阴暗的巷弄里,也上演着无声的清算。
易绍勒一身招摇过市的缎面绯衣,懒洋洋地靠在一处与他周身气质无比违和的灰暗墙角里,手里把玩着一枚淬毒的蝴蝶刀。
他听着不远处几个地痞流氓正唾沫横飞地议论着苏蕙的“风流韵事”,言辞污秽不堪,甚至商量着要去苏蕙暂居的地方闹上一闹。
“……那姓苏的娘们,克夫不说,肯定早就不干净了!”
“就是,窦大人死得不明不白,保不齐就是这毒妇勾结奸夫害的!”
“听说她绣活儿好,嘿嘿,谁知道那纤纤玉手,还伺候过多少野男人……”
咔哒——蝴蝶刀干净利落地翻飞在指尖归入刀鞘,易绍勒想了想,从袖袋中摸出几枚坠着倒刺的毒镖。
他听着那些粗鄙的谈话,琥珀色的眼眸中那点惯常的玩世不恭渐渐褪去,凝结成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杀意。
易绍勒无声无息地滑出阴影,如同鬼魅般靠近。
那几人犹自说得兴起,忽觉颈后一凉,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喉间一点细微的血痕迅速扩大,瞳孔涣散,脸上还残留着猥琐和茫然的表情。
毒液的蔓延使得伤口可怖无比地化开,散发出阵阵腥臭。
易绍勒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只轻轻甩了甩银镖上的血珠,有些嫌弃。
“舌头太长,容易招祸。”他轻声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天气。
接着易绍勒又如法炮制,在另外几处谣言传播最甚的茶肆后院、赌坊角落,让几个嚼舌根最厉害、收钱办事散播苏蕙谣言的地头蛇“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的手段干净利落,带着玄钩门特有的诡谲狠辣,未留下任何指向性线索,仿佛这些人只是突然人间蒸发,不知去向。
毕竟在南疆最猛烈的蛊毒之下,尸骨都早已化成了一滩水。
杀完人易绍勒有些烦躁地甩了甩手,他许久没有这般“大开杀戒”,还做得如此遮遮掩掩,无非是不想让别人——尤其是苏蕙知道。
哪怕这些人都永远闭上了嘴,易绍勒眉宇间依旧笼罩着化不开的阴郁和隐隐的暴怒:他都舍不得下重手的人,却被这些畜牲编排构陷,谁给的胆子?
与其说是在意,倒不如说是愤怒。犹如精心珍藏的礼物被人泼上了墨水,既然如此“挑衅”,那就把手剁下来好了。
做完这一切,易绍勒步履如风回到玉仙楼附近,跃上一处高高的屋檐,远远望着楼下群情激愤的百姓,听着他们对窦滔的唾骂,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泼脏水?谁不会。但敢动他易绍勒稍微看得顺眼一点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他不在乎朝廷和地方的博弈,也不关心民心向背,他行事,只凭一时喜怒。
只是……当他目光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百姓时,脑中忽然闪过魏中原那张古板严肃的脸,以及他那句“权力非是这般用法”。
易绍勒嗤笑一声,将那点莫名的情绪甩开。
他做事,何需向任何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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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城的另一端,扶灵郡主乘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来到了苏府。
她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女,提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补品。
“苏娘子在吗?”
女眷们见西县侯府的小姐光临,皆是受宠若惊地迎了出来,听闻扶灵找人,忙叫人去传唤方才归家不久的苏蕙。
“灵儿。”苏蕙见她过来也是展颜一笑,扶灵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冲苏蕙做了个鬼脸。
入门后,扶灵亲热地挽住苏蕙的手,言辞恳切,满是关怀,绝口不提外界流言,只细细询问起居可还习惯,有无短缺。
她们在院中凉亭坐下叙话,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偶尔经过院墙外的行人隐约听到几句。
“……姐姐千万保重身子,窦大人之事……唉,也是他咎由自取,只是苦了姐姐,平日那般温良贤淑,竟还要受这等牵连……”
“扶小姐言重了,妾身早已习惯了。”
“习惯什么呀!我都听说了,窦大人在时,那些个妾室就常对姐姐不敬,如今人走了,倒愈发猖狂起来,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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