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六没急着回答,端起茶一饮而尽。
周昭心道:“茶为上品,贵族唯爱饮茶,重在细品,绝不会像他这样牛饮。”
接着又想:“……我怎么能观其貌断其人,该打。”
周昭正为自己不经意存了试探的心思感到羞愧,对方将茶杯放下,慢慢道:“小殿下聪慧。”
“棋子呢?”周昭追问。
“人。”萧十六道,“那些染了时疫的人。”
对方又倒了杯茶,指尖蘸了蘸茶水,在桌上横七竖八画了个简陋的棋盘,又捡起两块石子,一块推到周昭面前,一块留在棋盘上,解释道:“执黑子者疟鬼,执白子者殿下,眼下黑子侵吞白子,小殿下如何破局?”
周昭挑了挑眉,意思你连疟鬼也知道。
萧十六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那种腌臜东西。”
周昭只当他修道见多识广,半晌,叹了一声,生平第一次露出颓丧的表情:“我破不了。”
“所以我来帮你。”
“你帮我?”
“小殿下,你师父只说了一半真话,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另一半,这样才有意思。”
周昭不解:“什么?”
“抓疟鬼确实能根除疟虫,但不是唯一之法。”
“你有别的法子?”
一阵清风拂过小池,这是一方温泉水,已有早莲陆续绽放,恰好一枝红白待放的莲花从池边探出来,正好挨蹭到少年肩膀。
虽衣衫简陋,却人面莲花相映,只是他面容过于冷峻,将那点儿春光里的赏心悦目都杀得荡然无存。
他不知喜怒,淡淡道:“殿下心情烦躁舞剑消愁,却还有惜花怜木之心。”
萧十六是说周昭舞剑未伤及一花一木,可说着,他便将这朵幼莲毫不犹豫地折断了。
周昭轻轻嗳了一声,露珠滚落在指尖,又掉进脚下的泥土里。
萧十六看向她:“只怕我说了,小殿下不肯同意。”
“说来听听。”
“准备一个万人坑,将所有染病之人全部活埋。”
“这就是你的法子?”周昭摇摇头,面露失望。
萧十六轻描淡写道:“管他是普通疫病还是疟虫,只要将源头杀死,怎么会继续传染?这难道不是最简单的办法吗?”
“……那可是几千条活生生的性命。”
“那又如何。”萧十六把玩着手中莲花,“都是将死之人,死了多干净。”
周昭心下震惊,眼前人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却从他眼中看不到一丝作为人的情感。兴许在他看来,人也好,猫也罢,都和这莲花一般无二。
萧十六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双目如古井深潭,压着深不见底取之不竭的戾气。
“小殿下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另一半真话,如何选择,在于殿下自己。你以为,你师父和皇帝不知道这个办法吗?他们都知道,所以才有恃无恐,等事态真到控制不住的那一天,所有染病的人都得死。不光染病之人,还有跟他们接触过的,无一例外。”
“不对。”周昭下意识否认道,“师父是想去抓疟鬼。”
萧十六反驳道:“不是说你师父无所不能,那他为何不去?”
"师父是我大周国师,父皇无令,怎敢私动。"
“话我说完了。”萧十六对她的理由不予置评。
周昭余光瞥见他手中那朵莲花,花无根而死,已呈衰败之相。她突然有些好奇,是什么让这个人在少年时就心冷如此。
“小殿下,你知不知道莲花是没有花心的。”
“嗯?我未曾听过。”
“无心多好,寒暑春秋,如云烟尽散。我听你师父天天讲道,估计他也是个无心之人。”
周昭下意识便想反驳,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微笑道:“人间冷暖苦乐,众生活的便是这寒暑春秋,若皆散去了,那多无趣。我想师父该不是那无趣之人,十六,你也一样。”
雨后初霁,周昭一身白衣,双目黑得发亮。萧十六坐累了似的站起来:“那小殿下可要吃些苦了。”
敢情冷暖苦乐四个字,这人偏只听进去一个苦字。
萧十六似乎是想将揉烂了的花丢掉,不知为何又没丢,转而向天空抛上去又接住,说道:“小殿下,手给我。”
周昭纳闷道:“做什么......”
她伸出手,萧十六轻轻瞥了一眼周昭手上那道模糊的疤,将莲花轻放在她手心。
眨眼间,那朵花却不见了,一个淡淡的莲花印记出现在她手腕内侧,萧十六见周昭惊讶,挑眉道:“小把戏罢了,我将这花赠于殿下,等你想找我的时候,或许用得到。”
他说完也不管周昭听没听懂,起身走了。
这边萧十六刚走,谢景便满身火气地冲进昭阳殿,周昭见他脸色,猜到他大概已知晓黎国传来的消息。
“周明鸢!”
整个大周恐怕再无第二个人这么称呼她了,谢景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怒道:“你说气不气人!”
周昭问道:“怎么了?”
“我听说黎国来了使臣便想去看看,结果到了驿馆,竟说时疫期间不能进去!”他气鼓鼓地坐下,正要倒茶,见桌上有用过的杯子,不由问道,“有人来过?”
周昭嗯了一声:“萧十六。”
谢景蹙眉,不解道:“他来做什么?又是怎么进来的?”
周昭重新取了只茶杯倒满,她心中压着谢景母后病重那件事儿,心不在焉,话没听进去多少,将茶杯往前推了推,道:“喝茶。”
谢景接过茶喝了一口:“你那朋友有些古怪,上回也是,他一早就知道宫里出事了。他到底找你做什么?”
“送了我一朵莲花。”周昭一五一十道,“喏,这个就是。”
谢景腾得站起来,瞪大眼睛道:“你是不是傻?莲花长土里,不长你那一身金贵的肉上!这万一是什么巫术,怎么得了?”
他抓起周昭的手腕便用袖子擦,擦了两下那莲花印记真的消失不见了,谢景才松了口气:“我说公主殿下,你能不能凡事留个心眼儿。”
周昭抽回手,不以为然道:“长淮,你太紧张了。”
“算了说回正事儿。”谢景往前凑了凑,“阿昭,你能不能跟驿馆说一声,让我进去看看,再不济让他们出来也行啊。”
周昭心道怕不是他们不愿意出来,而是不能出来,她犹豫片刻,想到刚刚失去至亲的自己,实在不愿谢景像她这样留下遗憾。
再说她年岁尚轻,一颗拳头大的心装不下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