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珣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那一阵慌乱急促的马蹄声,又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是有点毛病,越是看到这些人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脸,就越是想去招惹得罪。
不过,这展焕对他的态度虽然看起来不耐烦,却并非全是厌恶敌意,甚至可以说还颇为容忍。
……那很好。
棠溪珣就喜欢对着能够容忍他的人蹬鼻子上脸,而且还特别会见风使舵。
东宫刚刚倒台的时候,棠溪珣觉得他没了靠山,所以稍稍收敛了一点,每天都一副很柔弱很可怜的无辜样,还跑去把管疏鸿骗的团团转。
而现在,发现父母好像很在意自己,管疏鸿彻底被他钓上了钩,甚至好像撑腰的太子也要回来了,要是再不趁机耀武扬威的神气起来,他就不叫棠溪珣了!
今天,他先是挑衅管承林,又故意出言威吓,令贺将军感到危机,还试探了展焕的态度,其实就是在默默撒下了一张网。
此时,棠溪珣已经将这张网的扯线攥在了手里。
至于要不要拉动,他的心中却还在犹豫。
管疏鸿刚才问他,难道就不记恨管承林,棠溪珣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真没在管承林那里吃亏。
因为上一世,杀死管承林的人,就是他。
棠溪珣放松身体向后靠去,在马车微微的颠簸中,他又一次回忆起前世最后的那段时光。
西昌遭遇昊国的大举进攻,存州城破。
棠溪珣表面上做出誓死守城的样子,实际却并不打算让全城百姓付出生命跟对**大的兵力死磕,这除了造成伤亡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他还得把真正的军情报告给皇帝。
所以,他一方面加固城墙,另一方面分出士兵暗中挖掘地道,让城中百姓趁机转移。
等到整个存州城空了大半的时候,城门才被攻破。
棠溪珣因为最迟撤离,遇到了管承林所带的骑兵屠城而过。
棠溪珣现在还记得管承林当时的样子——身披轻甲,高举宝剑,身上沾满了鲜血,如同煞神一般,向着路边的难民肆意斩杀。
棠溪珣也差点被他当头一剑劈成两段,是身边的死士拼命扑上来,将棠溪珣推到了一边的河水中,才算躲过一劫。
棠溪珣那时虽不知道此人是谁,却意识到这一带的士兵都是由他指挥。
之前昊国虽然大举进攻西昌,却并未滥杀无辜,甚至还仿佛像是寻找什么人一般
对待百姓格外照顾可现在行事作风大变应该和更换了将领有很大关系。
于是棠溪珣做出了一个在当时所有人看来都十分大胆又疯狂的决定。
他将之前写好的密信拿出来对身边的人说:“你们继续向京城撤离一定要把前线的真实战报送到皇上手里。”
“大人那您呢?”
棠溪珣道:“我要留下来杀了这个人。”
这实在是个非常疯狂大胆的想法他身边的护卫同僚们听了之后都大惊失色纷纷劝说甚至试图强行把棠溪珣带走。
但棠溪珣铁了心要做的事自然是没人能阻止的了的。
相比起做一条被人逼得东躲西藏的丧家之犬棠溪珣宁可铤而走险主动出击。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机会。
就在离他们此时位置不远的地方盖有一座高公祠里面供奉的是前朝一名叫做高朗义的官员。
当年他也是面临着被敌军**的危境但宁死不降最后放了一把大火和当时围城的一队士兵同归于尽。
那队士兵就是昊国人的先祖。
后来这里的百姓们建立了祠堂
所以棠溪珣相信昊国人来到这里一定会去毁掉高朗义的祠堂和陵墓一方面一雪前耻另一方面也是要打垮此地百姓们的精神支柱。
于是棠溪珣让人盯着他们的动向然后得知一个消息——
这些人正在到处寻找本地姓“高”的少女准备作为祭品带到高朗义的陵前进行某种祭祀仪式。
而这就是棠溪珣的机会。
他作为存州城的长官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再加上这张脸也确实生的惹眼向来容易引起不少事端所以城破后棠溪珣也一直刻意隐藏着自己的容貌。
这回他洗去易容扮做女装并且故意在敌军来的时候神色仓皇地游走在街上。
四处扫荡的敌军正在掳劫大街上的女子正好看见了棠溪珣立刻上去把他围了起来问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把头抬起来!”
棠溪珣俯身盈盈拜倒抬起头来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含泪的眼睛以及那畏惧羞怯的神情。
他轻声回答道:“小女姓高名唤清娘。”
士兵们的目光缓缓的直了。
于是棠溪珣成
功被这群垂涎欲滴的将士们掳到了马上献给管承林成为了破坏高公祠的祭品。
他们祭祀的规矩是把抓来的女子摆在陵前的祭台上与之交/合通过女子身上的阴血毁掉高公祠的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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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仪式持续三天就可以动手毁祠了。
但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棠溪珣到任存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这里所有的地方全都走了一遍。
第四个月他开始修缮整座城池其中就包括高公墓和高公祠。
棠溪珣发现这处祠堂和下面的陵墓虽是前朝所建但极为宽敞和坚固而且能够容纳不少人如果发生了什么灾祸一定会是一处很好的避难场所。
不光如此高公祠如今已经是此地百姓的精神象征一旦有敌军攻入存州一定会第一时间毁掉这个地方。
所以棠溪珣不光下令定期整修和加固高公祠还在里面装了各种密道和机关以备不时之需。
而现在他的未雨绸缪派上了用场。
管承林是一个非常挑剔的人所以之前才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祭祀人选如今扮成女相的棠溪珣终于一下引起了他的兴趣。
于是仪式开始之后管承林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令人将棠溪珣摆上了祭台他则穿甲佩剑大步走了上去。
按照规矩祭品应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露和奉献自己而享用者则是严整端庄高高在上地进行索取。
棠溪珣身下垫着白色的绸缎腰间系着红绳眼看高大的管承林走到自己跟前脸上是傲慢而得意的笑容。
他抬起未出鞘的剑挑逗地划过棠溪珣身上的薄衣神情暧昧而贪婪。
祭台之下一队队站在那里围观的铁甲兵口中发出喝彩声带着垂涎的目光盯在棠溪珣身上仿佛在观看某种有趣的表演。
在他们眼中棠溪珣只是一只被猛兽撕咬的弱小的猎物可以被他们随意的践踏和享用。
甚至等到他们的首领享用完毕还可以轮到大家。
管承林俯身压下去棠溪珣瑟缩着后退他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用那铁钳似的手抓住了棠溪珣的脚腕将他狠狠一把拽了回来强行翻了过去。
他身上冰冷的铁甲摩擦着棠溪珣的皮肤正欲趋身上前却看见棠溪珣微微转头那副绝色的容颜上赫然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意。
紧接着管承林就听见头顶
一阵“札扎”的声音传来。
——“不好!”
他心中掠过这个念头,猛然转身向上看去!
头顶急速坠落的巨大黑影笼罩了他。
管承林的瞳孔骤然缩紧!
因为这时,他已经发现,那东西竟是一道沉重的铁闸,而铁闸的下方,则赫然是寒光闪闪的锋利刀刃!
管承林来不及多想,立刻松开了棠溪珣的脚踝,急速想要向后躲避。
但这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铁闸重重落下,底端的刀刃竟活生生将管承林拦腰砍成了两段!
血肉横飞的一瞬间,人的意识犹存。
所以,管承林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脱离身体,从祭台上滚了下去。
他的上半身则勉力抬起了头,看见棠溪珣拢着衣襟坐起来,那居高临下的冷冷目光。
他的衣服是凌乱的、狼狈的,整个人依旧带着那种似乎可以任意摧折的孱弱,可目光却是傲慢的,冷淡的,仿佛天下,尽在他的指掌之间。
管承林愣住。
可也只是一瞬,巨大的疼痛就淹没了他。
他哀嚎起来,只剩下的半截身子抽搐和翻滚着,像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
其他的兵士们早已经被吓呆了,在下面看着这可怖的一幕,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们最终冲上前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名有着不似人间一般绝色容颜的神秘女子已经没了踪影。
——所以,她到底是仙、是妖、还是鬼?
众人面面相觑。
而其实,棠溪珣是在铁闸落下的那一瞬间打开了另一道机关,成功躲入了祭台下面的密道之中。
进去之后,他也顾不得休息,在密道里匆匆而行,终于到了一处暗室中。
棠溪珣坐在那里喘息片刻,然后迅速在身边的墙面上一摁,墙面翻转过来,后面霍然是一个扳手。
棠溪珣攥住了扳手,却迟迟未动,心中犹豫。
这里所有的机关都是他亲自画图打造,心里再清楚不过,只要把这个扳手掰下,刚才那些士兵们就都会被封在这座陵墓当中,再也无法出去,直到活生生的渴死饿死。
棠溪珣心里清楚,他们当中并不完全都是恶人、敌人,有很多人也不过是身不由己,挣口饭吃而已。
这些人辛苦地卖命,又能从战争中得到多少好处?
他们不该死。
可是他们又必须死。
终于
,棠溪珣闭了闭眼睛,脸上露出了决然之色,用力将那扳手扳下。
“轰隆隆——”
随着巨大的声音响起,棠溪珣也像脱力一样顺着墙滑坐到了地上。
他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另一面的**概发现再也无法找到出去的路了,绝望的号哭之声传来。
棠溪珣用力地吸了口气。
密道里面空荡荡的,有些阴冷,配着凄惨的嚎叫,让人不禁想起阎罗地府。
他的生命也剩不了多久了,不知道死后会不会下地狱呢?
棠溪珣一直是个有野心的人,可这一瞬,却感到十分的疲惫和寂寞。
战争开始,国土沦丧,百姓流离失所,所有的亲友都不知生死,一切的事情发生的那样突然,不给人半分喘息的余地。
此刻,棠溪珣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里有他提前令人备好,并定期进行更换的新鲜食物和水,足以维持数天的生活。
其实如果他一直藏在这处密道里,任由外面洪水滔天,等到两拨人打出个分晓来的时候再出去,就能成功躲过这场祸事了。
这样,他可以少吃很多苦,少受很多累,甚至或许还能再见一见他想见的人……毕竟,他还有那么多的遗憾。
等所有的心愿都了了,他就找个没有战事的清静地方,让自己这具注定寿命不长的身体舒适的,安静的,等待与世界告别的那一天。
这已是他能够选择的最好未来。
那样的日子,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非常向往。
可是,可是终究……
棠溪珣闭了闭眼睛,撑着膝盖,慢慢、慢慢地站起身来。
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肩上似乎压了千钧之重,可是他还是直起了腰,找到干净的男装换上,然后将隧道中的食物和水都用一个包袱包好,向着密道外面走去。
他贪图权财,功利算计,可是他不想活的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
如今,坐在马车上,棠溪珣又一次回忆起了当年那些旧事。
虽然已经隔过了前世今生,但那种刻进骨子里的寂寞还是不由再一次地涌来,让棠溪珣忍不住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向着外面看去。
外面的街道上夜色繁华,行人熙熙攘攘,孩子被父母牵在手中笑闹,姑娘们手里提着花灯,卖菜的老农刚刚卖光了今天的菜,眉开眼笑地收拾摊子。
大家过
得那样安逸、幸福,生命如此美好。
如果可以没有争斗,如果也可以过一过这样的日子,不再杀戮,不再算计,是不是也很好呢?
现在他重新活了一世,对很多事情都提前有了防备,有能力保住一些不愿失去的东西,寿命也延长了……所以或许,没有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管承林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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