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疏鸿丝毫没有考虑过鄂齐的痛苦,带着棠溪珣大步地走出了天香楼。
外面街上的人自发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没有人敢跟上去。
管疏鸿一边走,一边不时低头去看怀中的棠溪珣,直到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中,他才停了下来,将棠溪珣松开。
棠溪珣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你……”
管疏鸿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棠溪珣,他唇角微抿,看见棠溪珣的衣服被自己捏的皱了,便伸手去帮他整理。
接触到柔滑的衣料,衣料之后有着一个人身体的温度,可是管疏鸿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刚才那一刻的心悸。
在棠溪珣念出那首词的时候,他突然心里有些发慌。
他们自幼相识,但孩童时的情谊已经在岁月的冲刷中变得模糊,这回棠溪珣再一次闯入他的生命中,就像是某个失而复得的奇迹,却也让管疏鸿的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怕。
**这怕是为着什么。
一开始管疏鸿以为自己是怕棠溪珣有阴谋算计,怕他带来麻烦,怕他搅乱了自己的心神。
而刚刚那一刻,那种慌乱有如实质,却让管疏鸿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是在怕,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
梦醒了,棠溪珣就会消失无踪。
毕竟他那么美,那么好,那么眷恋自己,又出现的那么突然,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事情毫无预兆地降临下来呢?
管疏鸿甚至天马行空地想过,棠溪珣会不会是下来渡劫的神仙,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时间一到,就要回到天上去了?
从“山云净,水天丽,素履长寻,雨踪云迹”到“风铃折,残身薄,新花如昨,故我消磨”,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经历,心境才会转变的如此巨大?
这样美丽的诗句,却在管疏鸿的心中激起了一丝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烦躁和不安。
恍惚中,他竟突然觉得仿佛在某个遥远的过去,他就曾经感受过这样的恐慌。
他到处寻找着这个人,不惜大动干戈,穷兵黩武,然而竟是上天入地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于是,什么都来不及去想,他下去,把棠溪珣拥进了怀里离开。
此时,人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管疏鸿心中的不安却没有缓解。
他捋平了棠溪珣肩头上的衣服,却没有把自己的手挪开,而是五指收紧,轻轻将他扯进了自己的怀里抱了抱。
棠溪珣突然被管疏鸿抱住怔了怔本能地想要挣脱但他刚刚更改了陶琛的剧情其实很是疲惫。
管疏鸿身上是刚才那股让他感到温暖和平静的气息让棠溪珣忍不住安静下来在管疏鸿的肩头上休息了片刻。
但软弱的表情只出现在他将头埋入管疏鸿肩上的刹那片刻之后再抬起脸来棠溪珣唇边已经重新带上了淡淡的笑意直起身来说道:
“今天谢谢你。”
管疏鸿凝视着他问:“那个陶琛之前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你不利的事?”
“嗯……”
棠溪珣道:“你不妨再多猜一点。”
管疏鸿道:“你要是想直接报复他用不着这么迂回。你一开始让人故意掉落那张花笺分明是试探的意思更多一些——你在怀疑他之前做过什么但不确定现在确定了对吗?”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棠溪珣发现管疏鸿虽然在某些时刻显得有点呆呆的但在他头脑清醒的大多数情况下他敏锐的惊人。
每当此时棠溪珣都会提醒一下自己这个人本质上的危险和可怕。
他不动声色只说:“确实如此。我自幼对花生过敏这事只有少数人知道但昨天有人把我的酒换成了有花生的方子……”
“是陶琛?”
管疏鸿没想到棠溪珣这个表弟这样恶毒心中生出一股怒意皱眉道:“那总得把这事告诉棠溪尚书他们知道吧!”
“没有这个必要。”
棠溪珣一摊手轻轻说了句:“你忘了刚才鄂侍卫说的话了?”
刚才鄂齐办完事回来悄悄跟管疏鸿报告了从陶琛那里监听来的话。
其中有几句话是关于陶琛提起的靖阳郡主为他高中探花打制发冠一事而棠溪珣是跟陶琛同榜的状元却什么都没有。
当时他们本来没当着棠溪珣的面说。
管疏鸿轻声道:“你听见我们说话了?”
棠溪珣冲着管疏鸿略带揶揄的一笑无所谓地说:“是啊偷听的要罚我么?”
他的眸子一直亮晶晶的笑容也总是极美可是多情的眉眼中却透着一种苍凉的气息透过精致的面庞、清雅的气质隐现出来仿若花开荼蘼蓦然击中人的心头。
那一瞬间
难过的他想要拿起剑杀掉那些让棠溪珣受委屈的人或者把棠溪珣抱在怀里
,捧在手心里,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不染半点风霜。
他正想要做点什么,忽然,两人同时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另一边传来。
与此同时,还有女子利落的声音:
“今天是怎么回事?要不是我恰好带着护卫路过,你走都不好走。
管疏鸿大概还不熟悉,棠溪珣却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是他的二姐棠溪妲。
他隐约猜到了另一个人是谁,于是冲着管疏鸿比了个“嘘的手势。
只听另一个说话的人果然是陶琛。
“表姐。他郁郁道,“你说该如何是好?我今天……我今天算是完了。
棠溪妲让他说得一怔:“出什么事了?
见陶琛犹豫不语,棠溪妲便道:“只要你人还活着,何事能说得上‘完了’二字?但你垂头耷目,犹豫畏缩,如此没有志气,事情又如何解决?
陶琛知道她的性子干脆,只好说道:“我被表兄……害了,他说我抄他的词。
棠溪妲奇道:“大哥回京城了?就他写那几笔词,只怕狗都不抄罢!
陶琛道:“……是珣表兄。
他这时候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
“刚才在樱桃宴上,**出了题目作词,我怕临场发挥的不好,就写了自己从前的旧作,可不知道珣表兄什么时候得了这词,还提前给**看过。我写出来,**就觉得是我抄了他的……我现在什么都说不清了。
棠溪妲刚才只是路过,看见陶琛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笑骂讥嘲,便命护卫将他救了出来,自己根本就没有靠近天香楼,此时听了陶琛嘴里这迂回的阴谋,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说:“珣儿为什么要这样做?
陶琛道:“许是我上次替舅舅劝说他回家,让他不快了。
棠溪妲觉得这事虽然前后逻辑上是通的,可就是说不出的怪。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事是真的,那解决的办法恐怕只有棠溪珣站出来承认是自己陷害了陶琛才能平息,但……
人都是自私的。
棠溪珣是她的弟弟,护短也好,包庇也好,她都只会向着自己的亲弟。
棠溪妲心中掠过一丝冷意。
她一向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做不到公正无私,但若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解决这件事,当然是最好的。
不过这些都是假设,目前她还什么都不清楚,所以棠溪妲只道:“你先让我想想……
说到一半,棠溪妲的话突然顿住。
陶琛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骇然惊见棠溪珣就站在前面,一时吓得愣住。
被两人看见之后,棠溪珣也没有回避,下巴微微抬起,目光平静,迎着棠溪妲的视线。
这让棠溪妲有着片刻恍惚,心头忽然浮现出一幕——
幼时的一年中秋,她从外祖父的王府上回到家中,上回离家还被抱在怀里的弟弟已经可以自己跑了,瘦瘦的身子,粉雕玉琢的小脸,戴着白茸茸的兔耳帽。
娘说,弟弟生的秀气,虎头帽不衬他,要做这种小兔子的才最好看。
他歪头瞧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了好奇,然后伸出两只手,冲她说:“姐姐。
从此,她在家中的身份就多了一个“姐姐。
这个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称呼。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分离比相聚更久……她却记得。
“二姐。
棠溪妲微怔。
棠溪珣自从去了东宫后,几乎便不曾这样叫过她。
此刻,他淡淡唤了一声,却只说了一句:“在你心中,我就是个不择手段,阴险歹毒之人么?
棠溪妲心中一震,面露错愕,棠溪珣却并不听她回答,已侧身让至一边,漠然说道:“请。
棠溪妲茫然向前走了一段,忽又听身后脚步声响,有人说:
“棠溪小姐请留步。
她一转头,发现走上来的却是上次将自己拒之门外的管疏鸿。
管疏鸿道:“今日的樱桃宴管某也在场,我想,或许我有资格对你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
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废话,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棠溪妲听得惊讶不已,连着看了陶琛好几眼,陶琛面红耳赤,汗如雨下,可对着管疏鸿,却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用说出言申辩。
听完了管疏鸿的话,棠溪妲沉默了一瞬,说道:“多谢管侯告知,个中误会,小女自会同舍弟再去解释。
她对管疏鸿也有戒备之心,并不想让他一个外人在自己姐弟之间传话。
但在刚开始棠溪珣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棠溪妲还觉得这是因为棠溪珣是误解了自己的想法,一时多心,听完了管疏鸿所讲的经过,她却猛然觉得心头阵痛。
是了,不管她心里是不是向着棠溪珣,在听了陶琛那些话的第一反应,都不是相信自己的弟弟,而是顺着人家的思路一起
去怀疑他!
做姐姐的,竟不如一个外人知他懂他吗?
难道……难道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失职?
看着棠溪妲恍惚而去,管疏鸿才转身去找棠溪珣,却看见棠溪珣抱手靠在墙上,仰头瞧着那天边的日头,散漫道:“都说了他们一向这样看我,你何必去解释这些。”
管疏鸿道:“那也不能让你冤着。”
“我习惯了。”
棠溪珣抬起手来,在额前挡了挡,然后站直了身子,转向管疏鸿,笑了笑道:
“我在那个家里,从小就是多余的,所以才会被送去东宫,棠溪妲和我不熟,不信我再正常不过。”
其实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如果不是这次管疏鸿在身边,要故意示弱,棠溪珣也不可能上去问棠溪妲那一句。
毕竟,他也确实就是个不择手段,阴险歹毒之人,棠溪妲怀疑他什么都无可厚非。
但此刻嘛,这出戏还得唱。
“从小就有个算命的说我命短,身孤,我总是不信。”
棠溪珣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我总希望能找到一个人懂我、信我、陪我……但人生在世,终究只是独自来,独自去的……原是我命该如此,终究没人会真心爱我的,不去习惯,又能怎样呢?”
他的叹息如同冷雨,浇的管疏鸿失魂落魄,又如同利剑,将他心口剖的鲜血淋漓。
“其实我知道,你说和我在一块一个月,只是为了把我甩开。”
他看到棠溪珣走到自己跟前,露出一点清澈惆怅的笑意,仰起头说:“你也不喜欢我,对么?”
管疏鸿心中忽然波涛汹涌,有什么要决堤而出。
“不是,不是这样!”
他蓦然伸出双臂,用力地抱住了棠溪珣,急切地想把自己的体温传过去,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过去。
棠溪珣幽幽道:“不是?”
管疏鸿这辈子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悔恨无地。
想起之前对着棠溪珣大言不惭,说什么两人只建立一个月的临时关系,管疏鸿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他明知道棠溪珣自幼孤苦,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样欺负他?
“我是真心爱你的,先前都是我错了,我真是该死!我——”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管疏鸿双手捧起棠溪珣的脸,吻住了他。
某种柔软而湿润的东西触及了他的双唇,像是试探地轻扫,随即找到了可以
进入的缝隙。
随即,仿佛一种雪下松枝的味道,又像是某种茶香,强势地撬开他用牙关对自己的保护,不断地搅动、深入。
那一瞬间,棠溪珣的双手蓦地攥紧,他彷如微羞般低垂了眼眸,却是在掩饰眼底一瞬间的抗拒与慌张。
他的心脏跳得很急,这股陌生的气息轻而易举地侵入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上一个“吻
即便做好了再多心理准备,即便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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