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沉了沉声，声音中仍掩盖不住突兀的尖细：“皇上体谅娘娘与二殿下于子嗣之事上不易，但娘娘也不应对皇孙用此手段……”
山黛早料到他此行目的便是这一句话，却不曾想到他能说得如此直接。
她缓缓将因眩晕而微颔的头扬起几分，立时头目森森。山黛定了定神，波澜不惊地讲话头抛还予他：“既已认定这是我做的局，皇上为何又要派您来询问？”
“奴才不过只是先行知会娘娘一声罢了。事关皇嗣，此事定有后续。”周容面上笑容不减。
山黛在心中轻哼一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周怀安派人来行激将之法，无非是让她乱了阵脚，背地里做些能脱罪的手脚，做多错多，平白增添嫌疑。
背后一片湿冷，不知道是因连绵的疼痛而起的冷汗，还是破溃处又开始渗血。山黛里侧的那只手悄悄地撑住了床，好让自己保持摇摇欲坠的平衡。
“既然您信誓旦旦，那我敢问您，我既要设计陷害他人，为何又舍身相护？”
周怀安设计之时，的确并未料到山黛竟会拼死保护仅仅相熟一日的，他人的孩子。
周怀安请了鹰户日夜训练，只为让猎鹰在周念仪的大臂上留下抓痕，而不误伤她姣好的面容。他日若他登基为帝，长大成人的公主毁了容，将影响和亲之策。
不过周怀安当然与周容想好了对策。
“以计邀功，也未可知。”周容的笑意几乎要从眼尾的皱纹中溢出来。
山黛提起一口气刚欲反驳，动作忽地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顷刻间半边身子失去了平衡，借着伤势较轻的右侧手死死按住了床沿，这才不至于向着一边倒下。
如山倾倒的疼痛让她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却被视作了无话可说的失语。
周容得意地挑了挑眉，刚欲开口乘胜追击，却将话语噎回了喉间。
“谁派你来的？”
凛冽的声音不大，却沉稳而坚定地落在了地上，让山黛昏沉的头脑为之放松下来。
“回二殿下，是皇上……”周容急忙从椅上起身，跪地行礼，那股乘胜追击的得意立刻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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