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公主府门前发生的事,如同一声惊雷劈开雨幕,顷刻间传遍了西京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深宅后院中无人不在窃窃私语,自然也传到了本就消息云集的青云楼。
青云楼镜湖畔,日月轩。
此处是青云楼最隐秘的所在,轩外雨声潺潺,轩内却静谧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微响。
烛光摇曳,将安娘姣好的面容映照得愈加柔美,眼眸中流淌着多年未变的倾慕。而在她对面的紫檀木椅上,坐着一名身着玄色暗纹锦袍的中年男子。
自九霄阁成立后,凌渊再不以真面目示人,就算是她也很久没有见过他面具下的样貌。岁月并未损毁他的英俊,男子眉峰似剑,轮廓深邃,一双眼睛在烛光下深不见底,偶尔掠过一丝精光,便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
“凌渊,你可是在担心林砚?”安娘声音轻柔,是外人从未得见的温婉模样。
凌渊放下茶盏,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任务未成,反受其辱,是他无能。既是无能,便该受罚以长教训。”
言语间散发着久居上位、生杀予夺的威压,听的安娘心中莫名一凛,一股寒意悄然蔓延。
她想起他将亲生儿子林砚训练为最冷酷的杀手,将女儿林檀培养成周旋于权贵之间的顶级花魁。这般铁石心肠,割舍血脉亲情如同拂去尘埃。
自己这多年痴心,当真能换得他一丝半点的回应么,还是终究,也只是一厢情愿的镜花水月……
安娘强自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将话题引回正事:“林砚先前说过,萧韶外冷内软,只要利用萧韶的愧疚之心便有机会接近乃至进入公主府宝库。今日之事是萧韶利用了他,也许反而可能更快达成目的,取回焚金炉。”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若林砚此番当真取不回焚金炉,难道你真能狠下心来,以九霄阁最严酷的阁规处置他?
但这话,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凌渊重新端起了茶盏,袅袅热气模糊了他眼中的神色,也隔绝了安娘试探的目光。
*
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泼洒在天地间。雨势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发急促,砸在瓦上、地上,汇成一片喧嚣而冰冷的噪音。
长乐长公主府前,无数防水的琉璃灯笼被早早点燃,高悬于巍峨的朱漆鎏金大门两侧。
灯火煌煌,穿透雨幕,照在阶下那一抹清萧孤影之上。
白日里的暖融春意,早已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春夜的寒气在无尽雨水的加持下,钻心刺骨。
林砚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像一尊被遗忘雨中的白玉雕像。
雨水早已将他全身浇得透湿,单薄的素白单衣紧贴着皮肤,湿冷、沉重,清晰地勾勒出衣衫下流畅的线条。
乌黑长发湿漉漉地沾在苍白失色的脸颊,雨水顺着凌乱的发梢汇成一道道蜿蜒的小溪,没入早已湿透的衣领。
背上的鞭伤被冰冷的雨水反复浸泡冲刷,边缘泛出肿胀的苍白,疼痛变得尖锐而麻木,更混杂着一种被水长久浸泡后的、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闷钝酸痛。
雨水模糊了视线,眼前朱雀大街的繁华夜景、远处那些或撑着伞或躲在檐下久久不愿散去的幢幢人影,尽数扭曲、晕染成了晃动迷离的光斑。耳边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哗哗雨声,单调、冰冷,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入了水底,隔绝了所有其他声音。
他本可以调动内力流转周身,抵御这刺骨寒气,但他没有。
而是任由寒意和痛楚长驱直入。
他想起昨日听竹苑内的温暖舒适,想起萧明月带来的梨花清酒,更想起萧韶为他上药时,那隔着药膏传来的、微凉却不容忽视的指尖温度,以及她专注垂眸时,不经意掠过他后背的呼吸。
甚至就在今日,在庭院中,当她说出“把衣服穿上”、阻止了更彻底的侮辱时,他心中竟可耻地、微弱地松动了一瞬,仿佛冰川裂开一道细缝,透进一缕不该存在的暖风。
这不该有。
恩公的教诲如同惊雷响彻脑海:“杀手不能有家,不能有牵绊。有了,便是有了弱点,而弱点,就是死穴。”
这冰冷和痛楚,正好可以清洗那份恍惚,驱散那丝贪恋。
……
公主府,萧韶卧房内暖香馥郁,却驱不散空气里弥漫的无形寒意。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沉闷地响了三下。
“三更天了。”晴雪将一盏新沏的、冒着氮氲热气的安神茶放在萧韶手边,声音轻缓,“雨这么大,王家那边大门紧闭灯光熄灭,想必不会有动静了。”
萧韶没有碰那杯茶,她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被灯笼映照得一片迷蒙的雨夜。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沉重的疲惫和冰凉。
原来,她自以为两情相悦的这么多年,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一场自己执迷不悟的笑话。那个她曾视若明月、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人,从未真正在乎过她的悲喜,她的煎熬。
心口仿佛瞬间被挖空,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沉甸甸地往下坠。
屏风后的珍珠帘子力道被“哗啦”一声撩开,明月步履生风地走了进来,裙角还带着从外面带回的潮湿水汽,进门便道:“殿下,要我说这男人都是贱骨头,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她走到萧韶面前,眼睛一转,带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殿下,您不如就对那个林砚好。把以前对王公子的好,十倍百倍地用在林砚身上!疼他,护他,把他捧到天上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着,您有了新的心头好,而且待他比待王玄微好上千百倍!看那王玄微还如何端着那副清高架子,看他还坐不坐得住,非得气死他不可!”
要不是她今日被殿下打发去镇安司传信,她早就想说这番话了。
晴雪闻言,皱眉轻斥道:“你这丫头,又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你当殿下同你一般幼稚?”
但斥责过后,她看着萧韶寂寥的侧影,心中却也微微一动。这法子虽简单直接,甚至着实有些赌气的幼稚,但……或许真的有用?至少,能让殿下从眼下的悲伤里暂时移开视线,而且日久天长,也许殿下当真能改变心意也说不一定。
“我哪里胡说了?”明月不服气地嘟囔,“殿下就算确实讨厌那个林砚,私下随便打骂都行,但面上得让全京城都知道殿下您有了新宠。要不了几天,那王玄微保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得上赶着来求殿下回心转意!”
她想起什么,越发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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