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掌掴声猝然响起,萧韶含怒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炸开:“给本宫滚出去跪着!”
脸颊火辣的刺痛,和萧韶猝不及防的变脸,让林砚瞬间怔住,随即又尽数变成松了口气的释然,方才悸动不已的心中终于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平静。
远离萧韶,他便不用再计较方才的慌乱究竟因何而起。
而只是在院中跪着,比起九霄阁残酷的刑罚和恩公近乎苛刻的要求,温柔了不知多少。
林砚起身,顺从地走向院外,只有心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失落,却细微到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明月站在一旁,目露不忍。殿下性子虽素来难测,却极少这般无缘无故地发作,更遑论直接掌掴罚跪。这林公子……究竟是如何触怒了殿下。
春日早晨的阳光并无多少暖意,青砖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渗人的凉和硬。
林砚直挺挺地跪在院中显眼处,右脸上红色的掌印清晰可见,耳垂上仍凝聚着鲜红的血珠,衬着他苍白的面庞,有种脆弱的艳色。
公主府的扫洒侍从、往来侍女皆低头敛目,脚步匆匆,却又忍不住在经过时,用眼角余光飞快地瞥向那道清瘦孤挺的身影。
目光里有同情、有好奇,更多是居高临下的鄙夷和不屑,无声地交织成网,将无形的屈辱密密实实地笼罩下来。林砚却似毫无所觉,静默垂首,目光落在身前那片冒出几点嫩草的青砖上。
晴雪从林砚面前经过,快步走入屋内,面带迟疑。
“要替他求情?”萧韶漫不经心地把玩棋子,目光扫过院中那道笔直的白色身影,心头的愤怒丝毫未解。
晴雪摇头:“殿下,是……王家那边刚传来消息,三日前,王公子被王大人动家法责打,伤势似乎不轻以致起了高热,至今……仍卧床未起。”
“叮——”
指尖拈着的白玉棋子瞬间滑落,砸在檀木棋盘上,清脆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心口。
被家法责打?
元景哥哥那样骄傲矜贵、清风明月般的人,怎么受得了这般折辱?他那样清瘦文弱的身躯,又如何经受得住严厉的家法?
焦躁、急切、心疼……复杂的情绪汹涌而来,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萧韶猛然起身,心里像是突然被人硬生生剜走了一块,空落落的,咣咣地往外漏着冷风。
“殿下!”明月忍不住出声,语气忿忿,“您不会忘了诗会上,王公子是如何公然顶撞、让您下不来台的吧?”哪怕她未曾亲临,光是听转述都气得不行,何况是身处中心的殿下?
萧韶却已听不进任何话语,满心满眼只剩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晴雪,备车!”话音未落,她已拂袖疾步向外走去。
晴雪一把抓起架上的鸾凤锦缎披风,小跑着追上去。
匆匆的步履带起一阵香风,萧韶的身影如同掠过水面的惊鸿,快速地穿过庭院,紫色的裙裾扫过林砚面前的青砖,却未曾停留片刻,甚至未曾施舍一个眼神。
身影远去,院门开了又阖。
林砚依旧跪得笔直,眸光却暗了几分。他清楚,萧韶越是在意王玄微,因这张相似面容而投射到他身上的重视与关注便会越多,对于他的计划有利无弊。可心底却有什么东西,如同浸了水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
王家府邸离公主府隔了三条街,萧韶乘坐最快的驷马鎏金宝盖车,一路疾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赶到了。
直到马车停下,萧韶才想起什么,掀帘询问紧随车旁的晴雪:“王家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殿下,您来了。”早已候在门口的陈隋玉闻声迎上,恰好听见这句疑问,“是我派人去府上通传的。”陈隋玉解释道,行礼的姿态不卑不亢。
“伯母不必多礼。”萧韶微微颔首,心下稍安。
陈隋玉直起身,热情而自然地挽过萧韶的手臂。同为女子,她内心极为佩服这位杀伐果断、有勇有谋的长公主,只是觉得她性子过于冷硬了些。但在自家二郎面前,萧韶那身扎人的锋芒总会不自觉地收敛。京中人都说长乐公主喜怒无常、难以相处,陈隋玉却觉得,与萧韶这般直来直往之人交往,反而简单舒心。
“诗会之事,二郎一直耿耿于怀,想当面向殿下致歉。可惜他身子骨不争气,不过被他父亲责打了几下,竟就病得起不了身,高热反复,药石难退。”陈隋玉一边引路,一边叹息,言语间刻意夸大了王玄微的遭遇,“我自作主张请殿下过来,也是想着……心病,或许还需心药来医。”
“王大人素来铁面无私,想必下手是重了些。”萧韶步伐越发匆忙,心底却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埋怨。她捧在心尖上、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元景哥哥,即便是他的父亲,又怎能如此责打?王肃他怎么敢!
见萧韶脸色骤然阴沉,陈隋玉心知她是迁怒于夫君了。按照礼节,本来萧韶亲临该夫君前来迎接,只是他们也怕萧韶看到王肃后会生出怨气,这才让她一人前来。当下也只能拨转话头,温言道:“此事确是二郎不对,他也已受到教训了,还望殿下……莫要再怪罪于他。”
萧韶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涩:“此事……追根溯源,并非全因元景哥哥而起。我又如何会真的怪他。”
萧韶暗叹一声,她又何曾真的怨过他什么。
两人并行,很快便到了王玄微居住的院落。但见前后翠竹掩映,满目苍碧,风过处飒飒有声,一片清凉幽静。若林砚在此,定会愕然发现,这院落的格局意境,与他所居的听竹苑,几乎如出一辙。
微风携着竹叶清香飘入房内,但此刻屋中的两人,显然都无心感受这份雅致。
王玄微面色苍白地趴在锦榻上,褪至腰际的衣衫下,露出背脊处一道已然结痂的红色伤痕。
贴身小厮墨竹捧着一盆清水,低头侍立一旁。柳思思坐在榻边,正用指尖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药膏,眼中泪光盈盈,时不时低声抽噎一下。
“二表哥,都是思思不好……累得你受这般苦楚。”她语带哽咽,纤弱如葱管的手指沾着冰凉的药膏,轻轻拂过那仍有些红肿的伤处,动作刻意放得极缓,“表哥待思思的恩情,思思……此生定当铭记于心。”
王玄微阖着眼,沉默片刻,直到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他背脊的伤口上,引得他肌肉微颤,才皱眉低声道:“你在隆阳照顾外祖父多年,初来西京,我自当照拂。此事不必再提,更无须愧疚。”
“表哥本不为名利,只为全一份兄妹情谊。那长乐公主……当时只需稍作通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岂非皆大欢喜?何苦非要当众撕破脸皮,闹到这般田地,让表哥受罪,也让王家颜面无光……”柳思思声音柔婉,话里话外却将矛头引向萧韶。
萧韶刚走到院中,这最后一句话恰好清晰地飘入耳中。她匆忙的脚步,倏然钉在原地。
元景哥哥的屋里……为何会有女子的声音?而且看着似乎十分亲近私密。
“殿下?”陈隋玉不解,轻声唤道。
萧韶猛地抬手,制止了她出声,只凝神静听。房内的对话,一字一句,再无阻碍地传来。
“萧乐真……”王玄微低哼一声,语带疲惫与毫不掩饰的斥责,“她行事向来只顾自己痛快,任性妄为,何曾顾忌过他人感受?”
他想到三年前,萧家当时已经赢得了天下,除了逃亡羌地的绥帝父子,其余皇室男丁尽数死绝,女子本可以充为官妓,萧韶却对她们赶尽杀绝,最后无一生还。
那也是他们第一次爆发激烈的冲突。
萧韶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僵立原地。这一字一句,如同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她的心中。
她任性妄为,从不顾忌他人感受……
那这些年,她为他付出的一切,为他忍耐的一切,为他改变的一切,又算什么?
似是察觉王玄微语气中那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柳思思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王玄微搁在榻边的手臂,声音越发柔软,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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