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里孛行事雷厉风行,翌日一早,便有公主府的管事腾格日亲自前来,引着扈三娘前往城南。
与城西贵族聚居区的肃穆恢弘不同,城南是析津府的市井之地,鱼龙混杂,却也充满了蓬勃的生机。街道相对狭窄,两侧店铺鳞次栉比,贩夫走卒吆喝叫卖,胡汉杂处,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烤饼的焦香、牛羊肉的腥膻、药材的苦涩以及各种汗味尘土气息,混杂成一种独属于边城闹市的粗粝味道。
腾格日为扈三娘寻的宅院位于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弄深处,青砖灰瓦,门脸不大,却带着一个不小的院落,内有水井,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虽有些旧,但收拾得颇为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这里闹中取静,进退皆宜。
“此处原是一汉人商贾的别业,家道中落,急于出手,价格还算公道。”腾格日操着生硬的汉话,将房契钥匙并一小袋金叶子交给扈三娘,“公主吩咐,这些金叶子是借与娘子的本钱,日后需还。府中医官已为扈成兄弟诊治过,开了方子,需静养些时日。”
扈三娘接过,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金叶子的重量,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期许。“有劳腾格日管事,请转告公主,三娘感激不尽,定不负所托。”
送走腾格日,扈三娘独自站在这座属于她的、在异国他乡的宅院中。冬日的阳光透过光秃的枝桠,洒在冰冷的青砖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一种奇异的、混杂着陌生、茫然与一丝微弱兴奋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
新生,便从这里开始。
她首先安顿好依旧虚弱的扈成,让他住在最安静的东厢房养病。随后,她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棉裙,未施粉黛,将长发简单绾起,便开始了在析津府的第一次“巡街”。
她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信步而行,目光锐利地扫过街边的各类店铺:粮行、布庄、铁匠铺、杂货铺、酒肆……留意着货物的种类、价格、客流,倾听着商贩与顾客的交谈,试图快速理解这座城市的运作规则与潜在的机遇。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她像一头初入新领地的母狼,谨慎地观察,默默地熟悉着一切。她发现,析津府作为辽国南京,商业繁盛,南来北往的客商极多,对各类货物需求旺盛。但相应的,竞争也异常激烈,各行各业背后,似乎都有着或明或暗的势力盘踞。
她带来的那点本钱,若想经营像样的店铺,无异于杯水车薪。而若去做些零散活计,又非她所愿。
这日傍晚,她正坐在院中石凳上,对着一堆记录着物价、行情的简陋笔记蹙眉沉思,忽听得隔壁院落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与摔打声,间或夹杂着女子凄楚的哭泣与孩童惊恐的尖叫。
扈三娘本不欲多管闲事,但那哭声愈发凄厉,伴随着男子粗暴的呵斥与似乎是皮鞭抽打在□□上的闷响。她眉头越皱越紧,终是起身,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只见隔壁院门大开,一个穿着绸缎、满面油光的矮胖汉子,正手持马鞭,对着蜷缩在地上一对母子骂骂咧咧,旁边还站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家丁。那妇人衣衫被撕扯得有些凌乱,发髻散乱,脸上带着清晰的掌印,正死死护着怀中一个约莫七八岁、吓得瑟瑟发抖的男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男人死了,这债就得你来还!拿不出钱,就拿你这宅子抵债!再啰嗦,连你这小崽子一起卖到矿上去!”那胖汉子唾沫横飞,挥鞭欲再打。
“刘爷!求求您再宽限几日!这宅子是亡夫留下的唯一念想,孩子还小,离了这里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那妇人哀声哭求,声音绝望。
“宽限?老子宽限得还少吗?今日拿不出钱,就滚蛋!”胖汉子不为所动,对家丁使了个眼色,“把他们给我扔出去!”
两名家丁狞笑着上前,便要动手拉扯那对母子。
“住手。”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那两名家丁动作一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隔壁院门口,立着一位身着素净青裙的女子,身姿挺拔,面容清丽,一双眸子如同寒潭秋水,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胖汉子(刘爷)先是一愣,待看清扈三娘只是个年轻女子,且穿着普通,顿时又恢复了嚣张气焰,嗤笑道:“哪里来的小娘皮,也敢管爷的闲事?滚开!”
扈三娘不为所动,目光扫过那对惊恐无助的母子,又落回刘爷身上:“他们欠你多少?”
刘爷眼珠一转,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两!怎么,你要替他们还?”
三百两,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
那妇人闻言,眼中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绝望地摇头。
扈三娘却神色不变,从怀中取出那袋金叶子,掂了掂,倒出约莫三分之一,用一方帕子包了,走上前,递向刘爷:“这里是五十两金叶子,折合白银不下五百两。够了吗?”
金光灿灿,晃花了刘爷的眼。他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女子竟能随手拿出如此巨款,一时有些惊疑不定,接过金叶子仔细查验,成色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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