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天光似薄纱,尚未完全浸透汐京的青灰色天际,镇国公府已是笙歌鼎沸,灯火映红了半条长街。
朱门大开,锦缎铺道,那泼天的喜庆排场,精细得近乎刻意,无声宣告着操持者高澄慧的用心与权势。
一辆玄青马车,在四名身着宋家军铠甲的“亲兵”无声护送下,如同幽影般滑入侧门,未引起大多宾客的注意。
因是补办婚仪,少了迎亲的繁琐,多了宴饮的热闹,府内已是喧嚣鼎沸。
好奇上次开方者是何人的军医温砚一早便指挥药童将醒酒汤料搬到廊下,时不时心疼地瞥一眼被豪饮同僚们糟蹋的名贵药材;
副将陆时刚接回义父,铜铃大的眼一瞪,便将那些想凑近探听风声的官员“劝”回了席上;
就连鲜少回京的“宋家十八骑”也破天荒回来了八人,他们抱臂立于廊柱阴影下,沉默如山,与满堂喜庆格格不入,却自成一股压得住场子的煞气。
再加上一些朝中与宋凛川交好的官员,华服锦衣与戎装革履交错,竟显出几分奇异的和谐。
“吉时已到——请新人——”
赞礼官一声高唱,压过了满堂喧哗,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对步入正堂的红影。
宋凛川一身大红喜服,金冠束发,衬得他冷峻的面容愈发英挺,只是那紧抿的薄唇和同手同脚的僵硬步伐,泄露了这位能在万军阵前挥剑指疆的冷面将军,正遭遇着比千军万马更令他无措的场面——成亲。
反观他身侧的谢熙宁,凤冠霞帔,盖头遮面,只露出一双纤纤玉手,姿态优雅地轻搭在他的臂弯上,每一步都走得端庄温顺,仿佛已将“柔弱顺从”刻入了骨子里。
毕竟,与宋凛川的紧绷相比,有过独自完成婚仪的经验...一回生,二回也就熟了。
盖头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气音的调侃:“国公爷,您同手同脚了。下一步该转身揖礼,不是往前冲锋。”
宋凛川身形一僵,耳根微不可察地泛了红,硬邦邦地像个提线木偶般依言转身。
“国公爷,”盖头下继续传来她极轻的声音,像羽毛搔过耳廓,“下一步,该跨马鞍了,寓意平安顺遂。”
宋凛川喉结滚动了一下,依言抬脚。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看好戏的、甚至不怀好意的。
这些目光比战场上的流矢还让人难以招架,他宁愿再去边关冲杀三个来回,也不想站在这里被人当猴看。
这一刻,他心头不禁对身旁这女子生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意——她当日在宫中一人面对满堂审视与恶意,是何等境况?
高堂之上,本该坐着宋凛川的双亲,如今却只有一侧坐着被精心打扮过、由嬷嬷搀扶着、眼神懵懂茫然的顾云峥。
另一侧一直空着,直到——
“大老爷到——”
唱喏再起,伴着四名“宋家军亲兵”,宋镇庭缓步踏入正堂,在空着的主位坐下。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儿子宋凛川身上,复杂难言,随即掠过那盖着盖头的新妇,最后落在病弱的妻女身上,袖中的手猛然攥紧,指节泛白。
宋镇庭的到来,虽似一块巨石投入暗流汹涌的湖面,但真正掌控着全场节奏的,仍是二房夫人高澄慧。
高氏今日一身绛紫缠枝牡丹锦缎裙,头面赤金闪耀,通身的富贵气派。
她笑容满面,八面玲珑,将一应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无不向在场众人,尤其是那位盖着盖头的新妇,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这镇国公府的后宅,是她高澄慧的天下。
即便你是御赐的国公夫人,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异国孤女,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繁琐却庄重的婚礼仪式,在司仪的高声唱和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当宋凛川与谢熙宁相对而立,躬身对拜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按照沧国习俗,新娘需在洞房内等待新郎敬酒归来。
但因此次是“补行婚仪”,又蒙沧帝“特恩”,便特许新妇在礼成后由新郎亲手掀了盖头,一同敬茶敬酒。
“礼成——请新郎官为新娘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宋凛川接过那柄温润的玉如意,指尖微紧。
他并非第一次见谢熙宁,甚至这几日已见过数面。
落水的、病弱的、牙尖嘴利的、狡黠如狐的...但此刻,当鲜红的盖头被缓缓挑起——他的呼吸仍是几不可察地窒了一瞬。
他知道她美,却不知盛装之下的她,能美得如此璀璨夺目,仿佛敛尽了世间光华。
先是见到精巧的下颌,然后是点了的石榴娇色的饱满唇瓣,再是敷着蒙了淡淡的醉粉的脸颊...最后,盖头彻底滑落,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凤冠璀璨,却沦为她的陪衬。
眉间花钿精致,长睫轻颤,眸光流转间似秋水映星,带着新嫁娘恰到好处的羞涩,更显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刹那间,那份明艳张扬的美,让整个大厅陷入一片寂静的惊艳之中。
镇国公府其余人此前虽见过谢熙宁,却因其落水,也只是仓促一瞥,未见全貌,此刻亦被这盛装下的容光所慑。
高澄慧笑容不变,心底却警铃大作:这般祸水颜色,若再有几分心机...她下意识地将脊背挺得更直。
所有人都知锦国送来和亲的是位郡主,却万想不到竟是这般绝色!低低的惊叹与议论随即如潮水般漫开。
“锦国竟舍得送出这等美人?!”
“难怪国公爷前几日才逃婚...今日却肯重新大办婚仪!”
“咕咚。”不知是谁,清晰地咽了下口水。
高堂之上,宋镇庭的目光亦是猛地定格在新妇脸上。
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猛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幻影。
那眉眼...那抿唇时不经意流露出的些许倔强...都像极了当年与他并辔沙场、把酒言欢,最后却含冤而逝的那位故人——才华横溢、笑傲沙场的少年王爷!
陆时接他时,曾低语告知新妇是端王遗孤昭宁郡主。
可他并不相信!毕竟当年端王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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