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时断时续。
温渟看着前方,零星的雪打在脸上,前面是雪,只有雪,还有冰川,灰橙色的天空。
他徒然生出一种永远走不出去的绝望。
温渟走得极慢。
身上能保暖的衣物不多了,他也越来越冷,向前走的步子也机械化。尤其是刚才,他以为自己是眨了一下眼睛,可再睁眼,脑子模糊起来,自己刚才又像是睡着又像是晕过去。
总之,思维断档了。
他停在原地,使劲摇晃了头,又把往下滑的秋似月往身上掂了掂。
“……温渟。你把我放下来吧。”
身后传来细若蚊蝇的声音。
秋似月偶尔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温渟背上。思绪时断时续,她也清楚,自己的低体温症已经由轻度转为中度。
再不及时复温,恐怕不出一小时,她就会死。
她也抬头。目之所及雪原苍茫,世界好寂静。她记得让营地的人给她留盏灯的。可前方,没有一丝光亮。
极地求生,本就残酷。她低头,把头窝进温渟后面的脖颈处,泪水滑落。
能得一人这样对她,已经足够了。
她说,“温渟……可以了。走到现在。已经可以了。把我放下来吧。”
温渟不答。
他笑着歪歪脖子,侧眼看她,拔高音量,“你醒啦。那别睡了。诶我跟你说,之前你们人类都说开车的司机容易犯困,我这次终于体会到了……你不和我说话,我走着走着都要睡着了。”
她放任自己的泪一滴滴落在温渟的肩上。
她哭道,“温渟……坚持到现在,已经足够了。你已经背我走了三个小时了……我知道你不想丢下我,我已经体验过被人坚持选择的滋味了。
”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
被拐卖之前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了。第一任养父母死亡后,她被村民赶出村子。秋既成夫妇看她不听话,从她身上也拿不到太多好处,和她来往也变少。
后来看到小企鹅被母亲抛弃。她当时反应激烈,可后面清醒过来,也觉得,如果被人坚定的选择,那是幸运。如果没有,那才是日常。
所以她已经足够幸运了。
在意识飞走之前,她想把话说完。
“再过半小时……如果还没找到营地,就请你放在路边吧。我不会怪你。我死已经是定局,但你不是。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强……”
“我觉得你对坚持的概念有些误解。”温渟声音平静,打断她。
他咬咬牙,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激得,身上突然来了劲儿。他使劲把她往上掂了几下,箍得她意识模糊都感觉被捏得有些痛。说出的话也不容拒绝。
“坚持不到最后一秒,那是个狗屁的坚持。”
这句话她只听到个尾音,意识又再次昏沉了。她隐约中好像回到了莲沧,抬头前方有月光顺着窗透进来,柔和明亮。她还是趴在一个人温暖的脊背上,那人背着她爬楼梯,喘息的厉害,说着“秋似月,你活在别人的关注下吗”,“他们算老几”。
她无比满足地笑了。原来有些事情在一早就有了端倪。
“温渟……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说完这句,她又没了声息。温渟正等着下文,可她再张口,说得内容风马牛不相及。
“……姐,我当初应该早点把你送过去的。我当时就犹豫了一会……就一小会。”
“当初就差一点点……死而复生的实验就能成功了。”
“但是如果你真复活。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怪我啊。”
“我也不知道。”
风雪中声音模糊,温渟听到了大部分的话,可实在无法理解。他索性转过头,专注看向前方。
抛下她?在她说起之前,这念头从未出现过。那从来不是一个选项。
他要怀疑什么,也只是在想是不是他判断错了,选错了路。起码走有痕迹的那一边……看到人的可能性很高。
但换个角度想,如果他们再次遇到景娴,她会救他们吗?
得了吧。景娴不踩他们一脚就不错了。
他苦笑了一声。被景娴抛下以后,他就很难保持乐观。
**
温渟已经确定自己选错了路。
他站在一个小房子面前。
那并不是基站,他背着秋似月推门进去,一股尘封已久的寒冽之气扑面而来。房屋内部很空荡,他有听秋似月讲过,南极有许多废弃的站点,这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里面有一个上下铺的铁架子床。温渟把秋似月放在上面,给她盖好外套,打量起这间屋子。墙壁锈迹斑斑,看起来许久没人来过。是啊,它所在的位置并不好,旁边是被融水带不停冲刷过的低洼冰河,谁知道这底下是不是一块会漂移的大陆。
秋似月曾经给他讲过一个关于南极的爱情故事。
那是本小说,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人意外在南极遇险后绝处逢生。故事情感太细腻,温渟听到秋似月讲,男女主角坠机在南极,为了寻找生机,男人每天必须步行出去寻找国家的极光站,寻求救援。但他没有任何装备,雪盲症屡次发作,羞涩的女人解下了自己的黑色内衣,给男人当做“雪地护目镜”。
他突然讽刺地笑了声。当初听的时候,竟然只惊叹于绝境中滋生的感情。如今自己落到这境地,温渟觉得只剩下恐怖,现实只有绝望,走不完的路,永远到达不了的目的地。
活下来只存在于小说里。
如果最后两人不得不一起死去,也好。只是为了让自己死的甘心,他现在还不能放弃。
他开始翻箱倒柜,试图给秋似月找些吃的。桌子周边零星扔着几个罐头,已经吃空了,一个仓库模样的小房间内空空如也,外面的发电机也锈的厉害,这屋子一点暖和气也见不到,只起到一个遮挡风雪的作用。
啪嗒一声。
温渟突然生气,将地上的几个罐头踢飞,狠狠泄愤,怒吼了几声,这该死的运气。他重重地坐下,椅子受到重创,将桌下的一个铁罐头挤飞,又落地,发出咔嚓嚓的响声。
他闻到了肉的腥气。
他微微转头。虽然所有的罐头都开了口,可桌子上的罐头无一不是边缘明亮,崭新,像是刚被开过不久。温渟一惊,转头看向地上,罐头盖和老旧斑驳的墙壁一般,口面之上都覆盖了锈迹。
这里不久前有人来过?
这念头惊得他立刻站起身。他开始回想自己跟随摄影队到过的每一个地方……也遇到过废弃的基站,但是他们有在这里吃过东西吗?
似乎没有。
景娴。景娴可能到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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