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一撂筷子,周长泓就离开饭桌去挑水。
大圩,包括附近几个大队吃的都是上洋河的水,水挑回来,倒进水缸,然后放明矾进去净化静置一晚,烧开就能吃了。
周长泓以前挑水时都要拼着他二哥一起,他二哥结婚后,他妈就不让他二哥挑了,说给二哥省力气。他一开始不懂,凭什么只给二哥省力气,不给他省,后来他二哥被缠得没办法了才告诉他,说等他娶媳妇就知道了,是给晚上省力气呢!
周长泓今天挑水时,不知道怎么就又想起了这件事……脸上的红更加退不下去了。挑完最后两桶,水缸已经满了,他索性用桶里剩下的凉水冲了个澡,被陶桂香知道后,又挨了一顿骂。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周长泓心里恨恨地想,他今晚非要去找她算账不可。这么想着,周长泓不知道怎么又想起给二哥晚上省力气的话,脸又烧红起来,不知怎么又不敢去找沈淑仪了,自己难受了一晚上……
沈淑仪可不知道周长泓心里的如何天人交战,洗过澡就睡下了。临睡前,她还抱着睡醒就能回去的期待,希望着明天醒来,她是睡在自己的雕花大床上,身边十几个丫鬟伺候……
然而一睁眼,她还在这,耳边是激昂的动员曲,催着社员们上早工。
沈淑仪起床洗漱,和家人一起吃早饭。
“老大家的今天要去大队部了吧。”周二柱说。
“嗯,吃过早饭就去。”沈淑仪说。
“听说公社要开始搞大包干,你打听打听,到底搞不搞,什么时候搞,怎么搞的。”周二柱说。
“她今天才去,你就叫她打听干什么!”陶桂香说,“反正怎么都要等夏收后,急什么!”
沈淑仪说:“我知道了,要是听到什么消息就告诉你们。”
陶桂香还不放心:“你不要打听,在旁边听听就行了。”
沈淑仪笑笑:“嗯,我明白。”
周长泓见家人俨然把沈淑仪当成主心骨,心里更担心,还有点后悔,没有在把她捞起来的那一刻就说出实情。现在好了,短短几天,一家子就“沦陷”了——父母指望她在大队部获得内部消息,二哥二嫂盼着她的二百五十块钱,小妹拿她当老师……
只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周长泓决定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找她问清楚,顺便把她敲打一番。
早饭过后,其余人去上工,沈淑仪带着周长潇去大队部。两人路上遇到不少上工的社员,他们称呼沈淑仪时,已经是沈文书了。
周长潇喜气洋洋,好像当上文书的是她自己。
两人到大队部,朱会计已经在办公了。
“我来晚了。”沈淑仪说。
朱学勤笑笑:“不晚不晚,我年纪大了,觉少。”
“我今天要做什么?”沈淑仪问。
“马上夏收了,把账对一对,队里有不少社员还欠着粮食和工分呢,统计一下。”朱学勤叹了口气,“我们大队也欠着公社、欠着国家粮食和钱。上年队里买拖拉机,欠信用社的钱今年怕也还不上。”
沈淑仪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老百姓还能欠“朝廷”粮食,这在她那个时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就是卖儿卖女卖自己也要把欠朝廷的给补上。只有“新社会”才有这种事吧,沈淑仪这个“旧社会”来的人,心生许多感慨。
朱学勤给了沈淑仪两本账本,一把算盘,还有一支铅笔和一支已经吸满墨水的钢笔。
沈淑仪坐到原先文书的位置上开始看账本算账,周长潇在旁写了一会儿字,见大嫂在认认真真算账也不敢打扰,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家了。
沈淑仪看着账本对大圩大队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大圩大队下面又分成八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平均四十户人家,两百来号人,整个大圩大队一共一千七百多名社员。其中大多数都在原地务农,只有极少部分,像原主的丈夫那样,在城里有工作或者在外当兵,另外还有没能返城、也没在当地成家的知青十几人。
如今的大圩大队,欠着信用社拖拉机钱,欠着国家粮食和种子钱……在整个胜利公社属于落后大队,朱会计算着算着就又开始叹气。
十点多的时候,刘支书骑着自行车来到大队部,他手上拿着报纸,刚从公社回来。
“小沈来了,怎么样啊,能上手吧?”刘国栋问。
“做些统计,应该没问题,等下请两位领导给我检查一下。”沈淑仪说。
“呵呵,你肯定没问题的,做事肯定比我们细呢。”刘国栋说着把报纸放在办公桌上,又从随身的帆布包里翻出一本软皮本递给沈淑仪,说,“这个本子给你,你当工作笔记用。”
“谢谢支书。”沈淑仪接过来道了谢。
刘国栋看看沈淑仪的统计表格,字是真漂亮,又漂亮又工整,一目了然,看着字是舒服的,看到统计的内容就难受了,欠粮食、欠钱的社员太多了!
刘支书叹气。
“国栋,你去公社,见到书记没有啊?有什么新指示没有?”朱学勤问。
“见到了,还见到别的大队的书记,书记的意思是先搞试点,社员同意率高的大队先搞一季看。”刘国栋说。
“那你什么想法?”朱学勤又问。
刘国栋说:“我准备搞搞动员,把同意率提上去。”
“我们大队搞试点啊。”朱学勤说。
“搞!”刘国栋说,“不搞不行了,不搞这欠的饥荒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呢,我看到信用社的小侯都躲着走。”
刘国栋把报纸递到朱学勤面前,指着一篇报道说:“朱会计,你看看这篇报道。”
刘支书和朱会计显然在说大包干的事,沈淑仪一边继续工作,一边认真听他们说。
朱会计看完报道,一拍办公桌:“搞!非搞不可!”
“小沈同志,你怎么看呢?听得出我们在说什么吧?你昨天看报纸也摘抄了这个呢。”刘支书突然问沈淑仪。
“听得出,在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沈淑仪用了昨天在报纸上学的词。
“对。”刘支书笑着说。“你作为社员,会支持我们大队试点这个承包制吗?”
“会。”沈淑仪毫不犹豫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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