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自蹊云淡风轻又坦荡,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此事与他无关。
“你同他说了什么?”
“提了案子,聊了家常。”
“提案子?”程以宁声音稳而轻,喉中细细地颤只有自己能感受到,“聊家常?”
程以宁缓缓站起,眼神空洞,看向黑暗中那点虚无,喃喃道:“提案子……聊家常……”
这六个字好像有什么魔咒,一经吐出便会被魇住,永远无法清醒逃脱。
外边的风大了起来,轰撞着窗户,窗柩撞得嘎嘎作响,窗纸吃饱了风朝里鼓着。
眼睛从那点虚无转向面前的人,盈满眼眶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从一个虚无转到另一个虚无的徒劳无功。
程以宁突然笑了,踉跄着退后两步,似乎想要看清面前的人,眼泪随着动作决堤,滴在袖中的拳头手背上。
没了眼泪的遮挡,她却无心细看了,低下头兀自抽气,一下一下,像是酝酿什么。
早在踉跄之际,李自蹊就已伸手要拉,拉了个空,便挪了一个身位靠她更近,仰着头去帮她擦眼泪。
程以宁挥打开他的手,李自蹊眼角闪着寒光,刺痛破入左胸膛。
与此同时,风终于捅破了窗户纸,呼呼往里灌,吹得人皮肤生疼,透不过气。
李自蹊掌心扶上想推开,却怎么也用不上力。
他看了一眼饭菜,又看了一眼程以宁,后者解释道:“软筋散,花了大力气找到的,本想用在守门侍卫上,倒便宜了你。”
疼痛自胸口蔓延开来,利器小时间短,暂未流过多的血,只是药效作用下,没什么体力,李自蹊一动弹跌坐在地,扯着餐布瓷器哗啦啦落了一地。
他的表情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太多震惊与憎恨。而那一点点歉意与心疼,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占比也不多。
蜀葵花簪一点一点往里加深,钻破肌肉,楔进胸骨。
只听到上头的人恨声说道:“你真不是人,用我和腹中孩子要挟我爹爹自杀!既全你忠孝之名,又保了你仁义之心!”
“你真的好手段。”程以宁声音轻轻。
“也好歹毒!”她咬着牙将簪子往深处进,泪珠再次掉落烫在虎口。
哐当——
门被踢开,李自蹊推开她,簪子攥得太紧,被连带着拔了出来。
一声闷哼,黏腻黑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见只有叶意一人,李自蹊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凌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李自蹊忍着疼痛,抽气推搡他道:“藏她的簪子!快去!”
叶意心领神会,夺过簪子,藏进袖口,还想帮她擦拭血迹,可李自蹊的脾性他是了解的,不敢有所接触,并未付诸行动。
血浸透了他的衣衫,眼见着脸没了血色,闯进来的侍卫见状齐齐“啊”了一声。
这些侍卫跟得不久,只知道太子与太子妃关系不是很好,加上前段时间处理程世飞一案,他并未徇私,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太子抬在榻上了,有眼力见儿的已经去请太医了。
叶意捂着伤口,冷声道:“谁敢多嘴,小心舌头不保。”
一时间全府上下鸡飞狗跳,所有人急匆匆往书房侍候。
程以宁脸上手上触目惊心,大片大片的血,染红了一袭白衣。她行尸走肉般移着步子,与那些人背道而驰,犹如失了智的嗜血鬼魅。
玉壶远远走来,“啊呀”一声,程以宁晕倒在地,远远望去,好像一根失去支撑的面条。
太子遇刺,即便有心也瞒不了多久,叶意索性没有封锁消息,朝野上下,一时间,只有太后这个主心骨。
不过一个时辰,太后便破格出宫,漏夜前来。
进府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去看太子,而是问太子妃在何处。
得知她近日守孝,情绪不佳,没睡过好觉,叶意说自己自作主张没她打扰休息。
太后点点头赞道:“也是,她又不是大夫,此时醒来也帮不上什么忙,顾好肚子里的孩子才是要紧事。”
太子一连昏迷了好几天,因此绥悠堂不再像个铁桶,出去仍旧困难,但消息比之前要灵通多了。
程以宁得知皇上,朝瑰,蜀妃都相继病倒了。
也是此时,她才知道,李自蹊真的不是李才良所生,而是前朝李文嫡子李君回。
李君回在除夕夜宴上剖析陈情,只为皇位回归正统。但不知为何,却并没有立即逼迫李才良退位让贤。
大臣们对此,并无异议,短短半年,李君回就已经拉拢了前朝大部分旧臣,新臣根基不稳,怕惹祸上身躲都来不及,怎么会做没有主儿的出头鸟。
正月初五,皇帝病倒了,一天后蜀妃也卧病,再后来朝瑰也病倒了。
原因众说纷纭,传到程以宁耳朵里的则是,李自蹊要蜀妃给李才良下药,蜀妃爱上了舍不得,他自己动手,并把蜀妃这个吃里扒外的也一并处理掉了。
说蜀妃吃里扒外,是因为她并非李自蹊亲生母亲,而是贴身宫女,早期还被萧皇后救过一命。
至于朝瑰为何也卧病,却没一个猜得透的,但程以宁隐约能觉察出一点点,跟自己有关。
因为她是在见过自己才病倒的,那天她说了很多,都是为李自蹊说话,就差没明说要程以宁识相了。
主心骨一倒,屡屡犯禁的眉单终于找到机会,故技重施,对庇城发起猛烈的攻击。
好在李自蹊伤得虽深但没刺破心脏,只昏迷了三天,处理掉堆积的事务,便着手准备带兵出征。
所有人都知道,此刻他的身体不适合操劳,遑论打仗。
但没有任何人劝他。
只因,此刻大源唯有他可以倚仗。
腹部一天天隆起,已经有七个月,都无法平躺着睡,侧着身体顶着她五脏六腑难受极了,夜夜都睡不安稳。
这夜,又被顶醒了,迷迷糊糊起床想要喝水,开门声止住她的动作,轻缓侧躺下来。
来者先是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程以宁误以为人走了,脚步声重新响起。
走到榻前,边边被褥一紧,坐下来一个人。
熟悉的香味侵袭而来,钻得程以宁鼻子直发酸。
能感觉到视线如有实质,在她脸上游走流连。
他会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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