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踏进霓裳楼,萧澈的脚步便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
他没有露出色变,只是目光扫过雕花木屏风时,视线在苏绣紫藤的花蕊上多停了一瞬,那细绒的质感太过逼真,让萧澈莫名其妙想起之前见过贵女们发间偶尔别着的珠花。
萧澈很快收回目光,手不自觉地垂在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衣摆,像是在调整姿态,又像是在掩饰某种局促。
楼内静得只剩丝线穿梭的“簌簌”声,皂角与丝线的清润气息漫在鼻尖,和苻瑾瑶身上淡淡的梅香混在一起,让萧澈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两侧架子上的丝线码得整齐,赤橙黄绿青蓝紫,同一色阶里细分出的深浅,萧澈刻意放缓脚步,走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既不会离得太远,又不会显得过分亲近。
不过,这里最让萧澈不自在的是地面的羊毛地毯。
踩上去软得发虚,连脚步声都被吸得没了踪影。他穿着靴子,总觉得这洁净雅致的地方容不得半点磕碰,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像是在试探。
萧澈往日在军营踩惯沙石、在朝堂踏惯金砖,这般细腻柔软的环境,倒让他想起小时候误入母亲的绣房,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的窘迫。他悄悄挺直脊背,却又怕显得僵硬,只能微微放松肩膀,指尖在身侧蜷了又蜷。
苻瑾瑶却习以为常,脚步轻快地在架子间穿梭,偶尔拿起一束丝线在指尖捻了捻,又轻笑着放回原处,自在得像在自家书房踱步。
萧澈跟在她身后,目光总忍不住落在她的侧影上,苻瑾瑶拎着酒壶的手指纤细,手腕转动时,衣袖滑落一点,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他连忙移开视线,假装看架子上的丝线,却又忍不住记住她刚才拿起的是浅碧色的线,那颜色衬苻瑾瑶的肤色,应该很好看。
苻瑾瑶手里还拎着那壶青梅酒,走几步便仰头抿一口,脸颊渐渐染了醉红,脚步却依旧稳当,只是比刚才多了几分慵懒。
她本走在前面,似是察觉到萧澈的慢半拍,忽然停步转身,身子微微晃了晃,却没失了平衡,眼神虽有些迷离,语气却依旧清晰:“给你......换个颜色。”
萧澈皱眉,声音依旧平稳:“什么?什么换什么颜色?”他心里却在猜,她是不是看见自己刚才在看那些丝线。
话音未落,苻瑾瑶已快步走到他面前。
萧澈下意识想后退半步,却又硬生生忍住。他怕退开的动作会让她误会或者不高兴。
下一秒,苻瑾瑶却抬手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指尖微凉,力道极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别发呆,走了。”她眼底闪着笑。
萧澈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瞬间收紧,又很快松开,连耳尖都悄悄泛了红,却依旧强装镇定,下意识问:“你在调戏我吗?”
话出口才觉直白,萧澈连忙抿紧唇,怕再多说会暴露情绪。
苻瑾瑶却笑得坦然,眼睛弯成浅月牙,语气里带着几分反问的灵动:“我调戏你,不可以?”指尖还在他下巴上轻轻蹭了蹭,没有半分莽撞,反倒带着点刻意的试探。
萧澈没接话,只是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眉头皱得更紧。
他不是害羞,是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伸手替她擦去嘴角沾着的酒渍。
萧澈压下心底的念头,语气尽量平静:“你醉了。”
“我酒量如何,自己清楚。”苻瑾瑶反驳得干脆,还特意挺直脊背,可下一秒踩在地毯边缘,还是微微趔趄了一下。
萧澈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入手触感纤细却不柔弱,能清晰感受到她脊背的挺直。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腰,就想立刻收回,却又怕她再摔倒,只能轻轻扶着。
萧澈指尖尽量不碰到苻瑾瑶太多,不过声音里却平添了几分的紧张:“小心些。”
他无奈叹气,“你确实醉了。”这青梅酒看着温和,后劲却足,她空腹喝了不少,能撑到现在已算克制。
直觉告诉萧澈,再留下去恐生事端。应该现在就把苻瑾瑶给带回去了。
倒不是怕苻瑾瑶胡来,是怕克制不住自己,做出越界的事。
可苻瑾瑶根本不给他“带回去”的机会,挣开他的手,反而攥住他的手腕,力道不算大却很坚定,往楼梯口带:“楼上有东西,带你去看。”
萧澈被她拽着走,手腕被攥得紧实,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
他没有挣扎,只是悄悄调整了步伐,配合苻瑾瑶的速度,还不忘替她挡开旁边伸出来的丝线架子。
“看完了,我们真的要回去了。”萧澈提前和苻瑾瑶商量到。
苻瑾瑶也不知道到底听清楚没有,只是如捣蒜一样点头。
——
萧澈被苻瑾瑶拽着踏上楼梯,木质楼梯铺着同楼下一样的羊毛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他本以为楼上是绣娘的工作间,没成想推开门竟是间宽敞的成衣室。
四面墙立着高大的衣柜,柜门敞开着,挂满了各式成衣,从素色常服到锦缎华服,甚至还有几身少见的骑射劲装,分类码得整整齐齐。
很快,试衣间外的椅子上已堆了一摞各色料子的衣服,看得人眼花缭乱。
萧澈从试衣间走出来,身上穿的是件天青色的常服,料子柔软,却也抵不住他反复换装的疲惫。
半盏茶的时间之前。
不等萧澈从看见这成衣间反应过来,苻瑾瑶已松开他的手腕,径直走向衣柜,酒壶随手放在旁边的妆台上,眼底闪着兴奋的光,像发现了宝藏一样。
“我就说楼上有好东西。”她回头冲萧澈笑,伸手从衣柜里抽出一件月白色锦袍,上面用银线绣着暗纹云卷,料子是极少见的云锦,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试试这个。”苻瑾瑶把锦袍递到萧澈面前,语气不容拒绝。
萧澈看着那精致的锦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月白常服,眉头微蹙:“我身上的也是月白。”
“不一样。”苻瑾瑶摇头,眼神严肃了些,指尖点了点锦袍上的云纹:“这个绣了云纹,比你身上的好看。”
她不由分说把锦袍往萧澈怀里塞,“快去试衣间换了。”
萧澈无奈,只能抱着锦袍走进旁边的试衣间。
他本以为换完这一件就结束,没成想刚走出试衣间,苻瑾瑶又递来一件石青色的骑射劲装,腰间还配着银色的腰带:“这个也试试,你穿劲装肯定好看。”
萧澈看着那劲装,又看了看苻瑾瑶的期待眼底,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
他暗暗思忖道,就一次而已。
这一试,就没了尽头。
苻瑾瑶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又一件衣服。
先是件绣着暗金竹叶的墨色锦袍,让萧澈打扮出了几分世家公子的贵气。接着是件浅碧色的常服,料子轻薄,苻瑾瑶说这个衬得萧澈气质,温润如玉。
甚至还从衣柜最里面翻出一件胡璇服,宝蓝色的衣料上绣着金线缠枝莲,袖口和下摆都缝着宽大的绸带,一看就是西域传来的样式,灵动又惹眼。
“这件好看!”苻瑾瑶拎着胡璇服的绸带,轻轻一甩,金线在灯光下闪着光,眼睛亮得惊人,非要让萧澈试试。
萧澈看着那宽大的绸带和鲜艳的宝蓝色,嘴角没有忍住抽了抽:“不必了,这衣服是女子穿的吧?”
他虽没穿过胡璇服,却也知道这样式更适合舞者,男子穿总觉得怪异。
“谁说的?”苻瑾瑶挑眉,带着几分酒后的执拗,把胡璇服往他手里塞:“西域也有男子穿的胡璇服,你试试就知道了,肯定好看。就当是让我看看眼界吧。”
萧澈抵不过她的坚持,只能认命地接过胡璇服,转身走进试衣间。等他穿着胡璇服走出来时,自己都觉得不自在。
宽大的绸带垂在身侧,走路时轻轻晃动,宝蓝色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怎么看都觉得违和又奇怪。
苻瑾瑶却看得眼睛都直了,还伸手拽了拽他腰间的绸带,笑着点头:“果然好看,你转一圈试试,绸带飘起来肯定更有意思。”
“飞天仙女。”苻瑾瑶向他比划了比划姿势。
萧澈:“......”他现在严重怀疑,她根本不是来“看衣服”,而是把他当成了可以随意换装的玩偶,专门来寻开心的。
这就是短短半盏茶时间内,萧澈的遭遇。
很快,萧澈走到那摞衣服旁,生无可恋地把刚换下的墨色锦袍堆在上面,随后疲惫地半蹲下身子,抬头看向还在兴致勃勃翻衣柜的苻瑾瑶,语气里满是无奈:“够了没?”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觉得换衣服是件这么让人疲惫的事情。
比在军营里跑五十里路还累。往日里在朝堂上处理政务、在军营里训练士兵,他都未曾有过这般“身心俱疲”的感觉,今日却栽在了换衣服上。
苻瑾瑶闻声回头,目光在衣柜角落扫了一圈,伸手抽出一件叠得整齐的衣服。
衣料是浓郁的红色,上面绣着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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