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车内静得只剩引擎的低鸣。
温萍秉着呼吸,身子坐得笔直。
她是头一回坐这样气派的小轿车,只觉得车内处处锃光瓦亮,手都不敢随意乱放。
屁股底下的座位软得惊人,像陷在一团云里,却比云更踏实。她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瞟身旁的温羲和,却见对方正侧着脸,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神色间满是新鲜与探寻。
八十年代的北京城满是人间烟火。
下午两点多,日头高照,空气中弥漫着煤烟与生活的气息。
马路成了自行车的海洋,叮叮当当的铃声此起彼伏,穿着工装的人们踩着脚踏车,汇成一股洪流。
有轨电车拖着长辫子,在不远处哐当哐当地沿着轨道行进。
道路两旁,是连绵的四合院与大杂院灰墙灰瓦的轮廓,偶尔才能见到一幢鹤立鸡群般的楼房。
“来北京,还习惯吗?”
陈肃直的嗓音从前座传来,他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了温羲和那双对窗外充满兴趣的眼睛。
温羲和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回过头来:“嗯?我们昨天刚到,现在谈习惯,还早着呢。”
说完,她便又转过头去,似乎窗外的世界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车内的空气再次凝固。
温萍觉得额角快要渗出汗水来,那司机偶尔瞥来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仿佛自己是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怪物。
她赶忙挤出一丝笑,打圆场道:“您放心,羲和跟她弟弟现在住我们家,我们一家都会帮助她们适应北京生活的。”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温羲和一下。
温羲和起初不明白,对上温萍催促的眼神,才顺着话头补充道:“是,温叔叔一家对我们很好。”
“……”陈肃直看得出温萍家境的局促。
他没多说什么,只拿出一个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拔开钢笔帽,低头簌簌写了起来。
温萍心里好奇得像有猫爪在挠,却不敢探头去看。
温羲和却坦荡得很,直接问道:“您在写什么?”
她话音落下,温萍恰好从后视镜里瞥见司机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带着诧异的神情。
陈肃直倒没见怪,利落地将写好的那页纸撕下,递向温羲和,“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照理,本该是我们登门拜访。只是我父亲身份有些特殊,贸然前去,恐怕反而会给你们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如我们约个时间,请你们来家里坐坐,商量一下……婚事。另外,我父亲也很想见见你。”
纸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
温羲和只扫了一眼,心头便微微一凛,那地址所在,分明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那串电话号码的格式,也印证了这一点。
她捏着纸条,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说明自己并无意认下这门娃娃亲,车身却轻轻一顿,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陈肃直看向窗外说道。
司机早已下车,小跑着绕过来,为她们拉开了车门。
温羲和将纸条收好,目光转向副驾驶的陈肃直。
此时,白燥的午后日光透过车窗,恰好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他双手自然交叠放在身前,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忽然转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他对着温羲和,微微颔首。
不远处,巷口那棵老榕树下正是一片荫凉。
林卫红正和几个邻居坐在树下的小马扎上,一边乘凉,一边手里不停地理着豆角。
她是小学老师,放学得早,今儿个特意买了些新鲜的豆角跟蒜头,打算晚上做一锅家人爱吃的豆角焖面。
刚掐掉一根豆角的头尾,旁边的张大妈就用手肘使劲捅了捅她,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奇:
“卫红!你快瞅瞅,那边车里下来的……是不是你家萍丫头?旁边那个,是你那侄女吧?”
林卫红头也没抬,手指利落地掐着豆角尖,“什么车不车的,公交车还能拐进咱们这胡同里来?”
“嗐!什么公交车,那是小轿车!贼气派的小轿车!”张大妈挥着破旧的葵扇,脖子伸得老长,像只瞧见新鲜事儿的大鹅。
林卫红只当她在说笑,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瞥,目光正要收回,却又猛地扭头看过去。
她看着那辆黑色轿车在狭小的胡同口调头离去,手指一松,捏着的豆角“啪嗒”一声掉进了菜篮子里。
“婶子。”温羲和走近,轻声招呼了一句,又对周遭的邻居们礼貌地点点头,“大爷、大妈们好。”
“哎,好好!”张大妈按捺不住好奇,葵扇指向车子消失的方向,“你俩咋坐那小轿车回来的?那上头是什么人啊?”
温萍下意识地看向温羲和。
温羲和神色如常,道:“是一位长辈,顺路就捎了我们一段。”
“长辈?”
林卫红心里“咯噔”一下,某个猜测浮上心头。
她生怕这些邻居再刨根问底,赶紧打断话头,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菜篮子:“这天气热死个人,你俩渴坏了吧?家里熬了绿豆汤,冰在井里镇着呢,快回去喝一碗解解暑。”
她三下五除二拾掇好东西,对张大妈等人挤出个笑:“你们坐着,我们先家去了。”
话音未落,林卫红便像身后有狗撵似的,带着温萍温羲和,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家屋里。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将外界所有探究的目光隔绝开来。
她一把将菜篮子搁在客厅八仙桌上,也顾不上擦汗,眼睛便直直看向温羲和,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急促:“是不是……是不是你定娃娃亲的那家?”
温羲和点了点头,从口袋里取出那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林卫红,“嗯。这是他们家的地址和电话,说想跟咱们约个日子,见面商量。”
“哎呦!好,好啊!”
林卫红接过纸条,心头一阵狂喜涌上,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她迅速扫过那地址,心里头更是“咚”地一下,像被重锤敲过,震惊于其代表的份量。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外露,清了清嗓子,对温羲和放缓了语气:“看来这姓陈的一家……很有诚意。那我跟你叔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