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玄真才道:“施主何必如此。”
他想了这么许久,说的话竟是和照泉一样的。
随后,他又道:“若是施主想要断了念想,贫僧此后不与施主说话便是,或者施主远远与贫僧二人有些距离亦可,只是不必分开而行。虽说以施主的修炁境界,路上也并不危险,然而施主毕竟有些仇家,性子也直,争强好胜,容易得罪人些,终归不如与贫僧二人同行安全。”
陈由己摇摇头,“就凭法师这样的优柔,是断不了我念想、绝不了我希望的。你瞧,你这话里话外的还尽是对我安全的忧心……”陈由己的语气中,有些发狠,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脾气坏,容易惹是生非,即便是如此,在法师口中,也只是令人不放心、却可以包容、无需指责的小小特点罢了。”陈由己摇头,“法师,你这样是不行的。”
“施主,佛家有戒,不可妄语。不妄语,乃是口业,是为保有出口之言的清净、真实与良善。此中,不仅仅是指不能说虚妄不实的假话,亦包含了不两舌、不恶口与不绮语。而不恶口便是不得口出恶言,伤及他人,而当以爱语抚慰众人,使人心生欢喜。”
“至于施主所说的出手伤人,将施主赶走,更是不可。”玄真双手合十,“施主并非恶人,眼下亦无害人之心,贫僧怎可伤了施主。”
“有的,”陈由己道,“眼下我虽没有害人之心,却是有损毁舍利之心……若是法师不肯照我说的做,我便会释出炁浪,令炁虎毁了舍利。”
见玄真似乎不为所动,陈由己又道:“佛骨舍利不是你们佛教的圣物么?法师跋山涉水千里,不就是为了防止舍利在劫难中损毁么?法师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佛骨舍利毁在我手里么?”
少时,玄真道:“佛家戒律,贫僧不能、亦不会伤害施主。若是施主果真有离别之心,不如自行离去。”
陈由己也沉默了一些时候,“其实,法师伤了我,这是我所求的,法师是了了我的愿,不算是犯戒伤人。”她垂下眼眸,“说到底,若我真的能放下了,真的能控制了自己的心,确实是不必这样为难法师的。法师说我可自行离去,只是法师不知道,我曾经走过的。”
“那日我道是去河边沐浴,也不要法师用金刚不坏护着,还谎称说见芳洲不当心沾上了脏污要拿去洗一洗,其实那时候我便是想要走了,一走了之,再不回来,也再不见法师和照泉了。”
“可是,不知道为何,明明下了决心,那日沐浴完,我拿着笛子,朝着与你们相反的方向走了,走着走着,心中却越来越沉重……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后来,就迈不开脚步了。我对自己道,刚刚分别是这样的,心是会痛的,可我还是迈不开脚步。”
说着,陈由己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我告诉自己道,过两日便好了,我去想阿兰的事情,阿兰的事情不就是这样么,初时觉得心也被剜去,如今我想到阿兰便也能高高兴兴的了,这件事情比不上阿兰的事情那样让人心痛,便更容易就忘却了。”
陈由己拉拉杂杂地说,停不了,要将所有的,她藏在心里,发酵的、反刍的,全说了,就好像泄洪的水,开始就停不住了:“可是不行,我知道了,阿兰的事情是我改变不了的,所以只能接受,只能自己在夜里揉碎消化了。可眼下的事情不一样。我还能选,我还有机会,我在心底这样知道,我就走不了。”
“所以,”陈由己道,“我只能让法师来断绝我的希望,凭我自己是做不到的,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想起你护着我的样子,想起你在月光之下微微有些笑起来的样子,想起我向你质问时你不言语的模样,想起你种种的好。”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我想,若是你伤了我,骂醒了我,”陈由己抬起眼,眸光闪烁,“或许我便能走了,从此想起你,即便想起了你的好,或许也能相处你恶言恶语伤我时的样子。”
说完,陈由己终是吐出了一口气,似乎是终于将心迹剖白,也或者是平复自己的心绪。
半晌,玄真方才道:“如此,施主静待于此处,贫僧与照泉离去,这样与施主分别。”
陈由己有些呆愣,也不说话。
玄真也等了一会,陈由己终于是道:“你们走吧。”
玄真向陈由己做一合十礼,道:“贫僧与照泉此去,施主万事小心。若是遇……”终是顿了,没有说完,“至于佛骨舍利,施主到苏州以后,交给昭护寺即可。”
陈由己仍是没有回应,只看着眼下的衰败秋草。
照泉似乎是和玄真咬着耳朵说了什么,陈由己无心去听,没有听进去。
决定要走了,便很快。
不消时,玄真与照泉已走出了一段路。
陈由己缓缓抬起头,见到玄真高大的身影越来越小,照泉缩成了比寒具麻花还小一条,她的心忽地揪起来。
若是今日这样一别,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从此,那个总是自称“贫僧”的人,在凉州的客栈之内看破她的身份却不说破的人,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边的如玉面庞,说着他自己“不应耽湎于口腹之欲”却给她买蜂蜜粽子的,学以炁治疾,买了笛子钻研笛子之炁,是为了修好见芳洲,这样的一个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不想忘、忘不了、绝不能忘。
陈由己迈开了脚步,跑向玄真。
玄真应该是听到了脚步声,停下脚步,照泉也跟着停下。
回身。
陈由己就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脸,在上午逐渐浓烈的阳光下,清俊疏朗、如玉如画。
一刻不见,就已想念。
跑到他近前,陈由己红了眼眶,含着眼泪:“法师,你不能……不能应了我么?”
玄真蹙了眉头,不看陈由己,不知在想什么。
陈由己道:“我是说先前的话,应了我的心意……若是你不愿伤我,便与我在一起吧,隐居山林,凿井而饮,耕田而食,或者渔樵江渚……”
玄真并未未回答。
陈由己心跳慢慢恢复,细想来,玄真既然没有马上拒绝,或许是些松动,陈由己心中燃起了更旺盛的希冀。
陈由己也不催促,只让自己的心绪起起伏伏,静默地等着。
良久,玄真终于道:“施主,贫僧实在不能应施主所求。”
他说:“贫僧自六岁入了佛门,自此以后,平生所求便无其他。”
是了。即便是有所松动,升起了片刻的恻隐或者心动,可一瞬间的摇曳怎么抵得上十多年的宏愿。
陈由己眼中的星光黯淡了,一些希望和幻想迅速灰败下去。很快,她收拢了眼中的种种情绪,带着些恨意:“既然如此,法师在三者之中选一样吧。舍了佛法,同我一道过日子相濡以沫;或者将我打伤赶我走,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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