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茉愣住了。
家人，这个词，对理茉来说过于陌生了。
依稀中，她原本的家庭，曾经也没有给她多么美好的记忆。
桑尼看理茉不语，怕她误会，连忙解释：
“芮斯是个非常好的人，她非常聪明，也很可靠，你可以相信她。只是我现在情况特殊，因她的地位，我不能连累她。
“还有，是……是我给她发的消息，希望能给你一个id。我其实原本没抱有希望的，因为她原则性很强，很难能被说——”
“是她主动找到我，想要合作。
“她好奇我的修炼方式。”
理茉打断桑尼，看到桑尼明显松了口气。
理茉其实对芮斯印象不差。
如今看来，芮斯是真的对灵气和修炼很感兴趣。
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给她id。
她知道，想要身份合法，一定非常有难度，起码现在的桑尼和老乔都做不到。
能做到的，只有芮斯。
而桑尼甚至不惜暴露身份，主动联系芮斯，却只为她求了一个id。
芮斯临走前，也没询问桑尼的近况，只是让理茉代她向桑尼问好。
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双方足够相信对方，是达不到这种默契程度。
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吗？
“你们感情很好？”
桑尼颔首，在理茉身边坐下。
他眼神柔和，嘴上噙着淡淡笑意。
“嗯，很好，我几乎是芮斯带大的。”
他鲜少地如此放松，抬起头望向星空，缓慢带出幼时记忆。
“她比我大很多，那时候父母都忙，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芮斯从小就聪明，简直像是天生带着资料库出生的。有次我犯错被教官骂哭，她替我顶了雷，还顺便把教官的数据系统黑了一遍。
“小时候帝国的教官太冷了，我开始什么都学不好。她嫌我笨，就干脆自己教我，我第一次拿枪还是她指导的……”
他语气轻松，却满是依恋和温情。
理茉安静听着，也在桑尼一旁坐下，眼神却有些游离。
她童年的记忆异常苦涩。
冰冷的父母、刻板的规矩、漫长孤独的闭关修炼……
从没有人牵过她的手，带领她，引导她。
“你很幸运。”
她低声道：“我小时候，并不好过。”
桑尼看着她眼中的那点黯淡，心也酸涩起来。
他悄悄坐近了些，机械臂似有似无地擦过理茉手肘。
“那，你愿意讲讲吗？”
许是桑尼太过温柔，闪烁星空眨着眼睛，寂静的夜晚也让人彻底放松。
理茉在这一刻突然也很想倾诉，尘封的记忆渐渐打开。
“我，其实名字不应该叫「茉」。按照家中排行，我是十七姑娘，等三岁后就可以有名字，论辈分应该是「云」字辈的。
“但我在两岁的时候，却被发现有灵根。于是，我的名字成了「理茉」。因为，家族里曾经出了个传说中的老祖宗，叫「理陌」。”
她声音很轻，却像刀刃划过桑尼的心。
他看着她，有些说不出话。
“族里人都道那老祖宗飞升了，但外界却无人认可，因为老祖宗没入任何宗门，甚至……没人能证明老祖宗是否真有其人。但，族里人坚信这是真的，所以之后出生的孩子，但凡有灵根的，都会被叫这个名字，希望以后可以重振宗族。
“但身怀灵根之人，世间少之又少，就算有，资质好的也是凤毛麟角。也不知我是幸还是不幸，当今全族里，只我一人有灵根，还是万中之一的单灵根。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活在别人的期待和命令里。不能失败、不能偷懒、不能让祖宗蒙羞……一直到筑基那天，我被送进宗门，就再没回去过。”
她缓缓抬头看向远方，眼神平静，语气冰冷。
“从那天起，再没人叫我十七姑娘。”
桑尼心里一阵抽紧。
他忽然觉得，理茉的强大不是天赋，而是一种被逼无路的成长。
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最终却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
随即他发现，她那只执刀的右手有些痕迹，掌心甚至有些许裂痕。
“你的手……怎么这么不注意？”
桑尼蹙眉，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腕。
理茉本想抽回手，却被他稳稳握住，没有半分轻浮，反而带着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体贴。
“不是大伤，我以前也——”
“不行。”
桑尼打断她，语气不像平时那样柔软，而是少有的强硬。
他蹲下身，掏出一个能量晶石，小心地按住她掌心。
瞬间，损坏的部位就被能量淡淡环抱，逐渐还原。
复原有点发痒，她本能地轻轻抽了一下。
“别动。”
桑尼低头帮她处理伤口，声音低沉而专注。
理茉突然难为情了。
气氛有点旖旎，她从未感受过，有些不知所措。
她抿了抿唇，想开口阻止，忽然，桑尼抬起头，理茉便对上了他那双淡蓝色眼眸。
丝丝柔情，缠绵其中。
微微弯曲的眉头，是难掩的心疼。
“那以后，我来记得你是十七姑娘，好不好？”
理茉怔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风轻轻吹过耳畔，夜色似乎也柔了几分。
她忽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轻轻地，被触动了。
“好。”
她低声回应。
不确定是回应哪一句话，这一次，没有躲开他的手。
*
理茉最终同意了芮斯的请求。
芮斯的实验室建在一座悬浮岛上，外墙是整块液态金属编织的弧形结构，宛如蜿蜒星河凝成的银蛇。
芮斯带她穿过身份识别的磁光通道，进入其中后，映入眼帘的是高度自动化的机械手臂、悬浮操作台、以及无数立体资料流在空中高速流转。
“就这里吧，你可以开始了。”
芮斯一挥手，操作台自动归位，投影光幕升起，将理茉的身体状态同步记录。
“我体内的能量叫灵气，它来源于天地，通过灵根吸收，再由功法引导运行。这是我们修行体系的根本。”
芮斯静静点头，双眼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
理茉闭上眼，就地打坐，运转功法。
灵气自丹田升起，缓缓流转于体内，依着心法运行，她体内的能量波动以极其平稳的频率扩张着。
几秒后，监测仪开始报警，能量值迅速突破机体安全阈值。
芮斯喃喃道：“这不是爆发式释放……是持续的吸收式增长……就像……你体内在构建新的能量回路。”
直到完成一个周天，理茉才睁开眼。
“这是正常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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