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装饰过的凤栖殿处处透着铺张奢靡,黄花梨湘妃榻换成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暖阁里的赤金梳妆镜移去,摆上浮雕象牙镜架,就连青瓷茶盏都替换成薄到透光的汝窑。
萧允过来用晚膳的时候,直嚷嚷着自己走错了宫殿。
楚月鸢仔细为萧允剥好几只他爱吃的椒盐酥壳虾,心头的疑虑始终没有消散,反而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她惴惴不安。
“锦潼,你可记得昨夜本宫在宫宴上,都和摄政王说了些什么话?”
正在给小皇帝喂汤的锦潼手一抖,引得萧允不满地撅起小嘴,奶声奶气控诉:“锦姑姑,你把汤撒到朕身上了!”
“奴婢并非有意,陛下恕罪。”
锦潼顾不及回应楚月鸢的问题,赶紧忙抱起小皇帝飞快走进寝殿更换衣裳。
楚月鸢只好把目光移向正在布菜的许嬷嬷。
烛光下,许嬷嬷的眼角明显抽搐了两下,她低垂着头认真挑拣盘中的黄鱼刺,语气寻常:
“皇上昨夜看皮影戏时情绪激动,在龙椅上蹦跳,一刻都闲不住,老奴担心皇上磕碰到,心神全放在皇上身上,未曾留意太后和摄政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楚月鸢皱起秀气的柳眉,她长长叹了口气:“宸王和梁王即将入京面圣,摄政王这个时候大献殷勤,怕是有所图谋,莫非本宫昨夜吃醉酒的时候,不小心应诺下他什么...”
许嬷嬷依旧仔细挑拣鱼刺,直至整条黄鱼的骨头全都清光,又开始挑拣起盘里的花椒。
楚月鸢往嘴里送了口饭,自言自语道:“要不然,明日本宫去勤政殿的时候,问一问摄政王。”
“殿下不可!”
“太后不要!”
锦潼抱着小皇帝换好新衣裳出来,刚好听到楚月鸢嘀咕这句话,当即与许嬷嬷异口同声否决她的主意。
楚月鸢放下玉箸,目光在锦潼和许嬷嬷二人一个赛一个古怪的脸上来回移动,语气沉下去:
“为何不可?”
“这...”
锦潼张了张嘴,扫视到许嬷嬷冲自己轻轻摇头,又将话吞回肚子里。
二人欲盖弥彰的表现,更让楚月鸢确信昨夜她与摄政王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们为何要瞒我?昨夜宫宴上,本宫与摄政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偏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恰在此刻,坐在蟠龙雕花高椅上的萧允开口道:
“母后,朕知道,朕都瞧见了!”
萧允换上明黄色绸缎小衣,外罩一件绣有沧海龙图腾的褂子,脑袋上留着一小撮桃心形的垂髫,摇头晃脑的时候显得格外憨然可爱。
见三个人转过头齐齐看向自己,萧允仿若受到鼓舞,水洗般的黑瞳亮晶晶,声调都扬起几分:
“昨夜母后偷喝摄政王的酒,被摄政王抓到,母后不愿承认,你们两人就扭打了起来...”
萧允边说边比划,小粗手指向自己的胸口,绘声绘色道:“儿臣瞧见,母后出招的时候衣裳破了,这里的两坨肉肉掉出来,砸到摄政王脸上...”
说到最后,萧允目光敬佩,仿若在看武功盖世,虽败犹荣的战神蚩尤。
“母后,朕觉得您打赢了!”
楚月鸢:.....
昨夜宫宴上,萧允所坐的雕龙髹金大椅位置最高,视野也最广阔,许嬷嬷和王公公虽在旁伺候,可她二人所站的位置不能越过帝王的视线。
故而,萧允看到的事情经过,听上去荒诞离奇,却极有可能是真的。
楚月鸢的脑壳子像是被人狠狠凿了一棍,又懵又晕,声音虚弱无力:“许嬷嬷,本宫昨日穿的百花望仙裙呢?你拿来给本宫看一看”
她想检查衣裙破损的口子有多大,从而推断出摄政王都看到多少。
许嬷嬷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小心斟酌劝道:“事情都过去,太后还是不要看了。”
楚月鸢神色一阵恍惚,她按住突突猛跳的头穴,依许嬷嬷话里的意思,便是都看光了。
锦潼在旁跟着劝慰:“昨夜大殿里的烛火都熄灭,除却离太后最近的摄政王瞧见,席位上的百官都没发现,就连奴婢亦没察觉出来,直至回到凤栖殿,奴婢解开殿下身上的披风,才知晓您的衣裳破了...”
嘶....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呢。
楚月鸢脑中浑浑噩噩,她缓缓站起身,故作轻松道:“本宫吃饱了,你们继续服侍皇上用膳,本宫...再回去躺一会。
她快步往外走,抬手撩起影红洒花簇锦软帘,听到身后传来萧允童真的疑问:
“许嬷嬷,母后明明打赢了摄政王,那她为何还不开心呢?
后面的话模糊不清,应是被许嬷嬷往嘴里塞满一口菜。
楚月鸢不由加快步伐,她跌跌撞撞走进暖阁,闷头栽进绵软的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上。
哎,老天爷可真喜欢同她开玩笑,就在她拒绝沈子瞻带自己出宫,准备安安份份做好一个傀儡太后,她竟然酒后失德,“轻薄”了日后执掌自己生杀大权的玉面阎罗。
她还有什么颜面再迈进御书房?
———
自那日后,楚月鸢便称病不出,暂别前往勤政殿听政。
摄政王派来王公公象征性传了几句关切话,让楚月鸢静心养病,内侍省瞧见风向,又马不停蹄送来灵芝鹿茸等名贵补品。
一歇数日,恰如许嬷嬷所言,心里再过不去的坎,时光就如那河岸上不断拍打的浪花,一点点将那高高的坎拍平了。
相较于她酒后轻薄摄政王的事,楚月鸢如今更苦恼另一件事。
便是萧允还不会走路。
殇帝老来得子,还是宫里唯一的独苗,必然是小心呵护,生怕磕碰到太子一丁点儿娇贵皮肉。
萧允年满一岁之际,宫中便指派了经验老道的教习嬷嬷,悉心教导他学习行走。
刚开始学走路的孩童,哪有不磕磕绊绊的。
可殇帝瞧见自己的宝贝龙子膝盖上磕出的淤青,当即以看护不周为由,下令斩首太子身边所有侍奉的宫人。
有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在眼前,新派来侍奉太子的宫人万般小心,平日里瞧见太子在地上爬,都要在青砖铺上一层厚厚的波斯羊毛毡毯。
如此小心呵护下,萧允直至三岁都没有学会走路。
楚月鸢很担心萧允腿上存有什么隐疾,于是召来赵御医为萧允检查双腿。
赵御医名叫赵启铭,出身于杏林世家,年纪二十出头,容貌俊朗,凭借精湛的医术在御医院担任左院判。
赵御医不仅艺术好,更有一颗忠义之心,宫变那日,正逢他在紫宸殿当值,叛军来袭时,他没有像其他宫人一样溃散逃命,而是留了下来,与许嬷嬷和锦潼一起堵住殿门。
为此,楚月鸢对赵御医颇为信任。
赵启铭检查得仔细,切脉时问过小皇帝的日常起居,仔细临听萧允奶声奶气的回答,最后又摸上许久腿骨。
检查完毕后,他拱手行礼道:
“启禀太后,皇上这个年纪的孩童若不能行走,一是因痿证,二是因腿骨发育不完整。”
他顿了顿,又道:“这两种病症皆无药可解,所幸陛下心智正常,下盘力量虽比同龄孩弱,却也无大碍。”
楚月鸢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她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赵御医,这个时候,你就无需同本宫用排除法了,你不妨直言,陛下如今还不会行走,究竟是为何?”
赵启铭俊朗的眉宇微微蹙起,他侧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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