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节后,长乐寺的香火依旧不断,那毕竟是大雎朝的皇寺,自是非同凡响。
风有川在主持的带领下,走进了后院的一处禅房中,这处院子格外宽敞,它的后面被青山环抱,与这红色的院墙相得益彰,院中有一棵参天的银杏树,只是眼下冬季还未过,树叶也未生长出来。
进了禅房后,屏退了跟随的人,他们关上门,禅房中立刻陷入一片寂静,香炉上的白烟缕缕升起,萦绕在这周围。
正前方的佛像前,跪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一个身形佝偻的女人,只是那人一身素衫,头发早已白尽了,枯槁的手上捻着一颗颗的佛珠,嘴巴里念念有词。
风有川走到她的身后,一向高傲的皇帝,再见到她的那一刻,浑身的肃杀之气,尽数散了,他皱着眉头,似乎脆弱了不少。
双膝跪在她身边的垫子上,风有川的声音苍老的声音苦涩道:“母亲,孩儿来看你了。”
钱惜文捻佛珠的手指一顿,面上无任何的表情,看都不曾看他一眼,闭上眼重新开始无声的诵经,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来,檀香的白烟也就着光茫,缓缓而上,映在她苍白,且布满皱纹的脸上,宛如一圈圈的年轮。
自他夺位成功的那一日起,他的母亲就已经三十多年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如今这太后之位上坐着的,是他风家的主母,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因为她不要。
她觉得杀孽深重,坐的不安心。
他为她争取来的天下女人中,最尊贵的地位,她不要。
正旦节前的那场天火,撕开了他不怕死的恐惧,也自那晚之后,他就频繁的做梦,梦里全是和萧文祯的往事,有欢有笑,还有那大火之中,他对自己失望的眼神,怎么都忘不掉。
是不是人老了,就会特别的怕死?
风有川承认,他不如年轻时那样的无畏了。
他对着自己的母亲,诉说的儿时的点点滴滴,也说着自己受的苦难,还有母亲的谆谆教诲,钱惜文从头到尾,还是一言不发,轻微的呼吸声在雅静的禅房里响着,却还是可以给风有川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心。
即使钱惜文不理他,他也自顾自的说了两个时辰,不是忏悔,只是诉说。
夕阳西下,风有川起身,对着钱惜文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了,关门前,还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才退出去。
眼看离崔仲儒的行刑之日愈来愈近,加之近来,萧文祯的面容在他的脑海里愈发清晰,倒叫他无端端的开始缅怀,崔仲儒小时候,他也只见过几面,后来他用药物老化自己的面容后,自己也从未注意过他的样貌。
回宫时,钱福海说崔仲儒想见见他,风有川一时间心间怅然,便去了趟狱中,想要再看看这个人。
狱卒没想过皇帝真的会亲自前来,一时间有些惶恐,给他整理来整理去的,最后才把被折磨的快没有生息的崔仲儒,带到皇帝的面前,那人的样貌依然是憔悴的不像个活人,哪还有曾经身为右相的风光。
现在想想,也是他自己蠢了点,当年娶端妃的时候,问过她家里可有什么亲戚,是她自己说没有的,后来又冒出来一个哥哥,为了防止他起疑心,居然愿意用药老化自己的容颜,实在是……让人敬佩。
长久不能用腿,崔仲儒的腿伤混着旧疾,已然站不起来了,他头发也花白了一些,没有先前那满头白发可怖。
皇帝看了看他,半晌后才开口:“萧景逸,你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崔仲儒转动干涩的眼眸,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看他,默然片刻,讥笑道:“我虽身处牢房,可外面的事也不是浑然不觉的,风有川,真正的天罚你算是尝过了吧?滋味如何?”
章愈这些天已经在翻阅史书典籍,就着星象之说,要向全天下的百姓解释这场天火的缘由,可是让人觉得难办的点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风有川握紧了袖中的手,牙关咬紧,怒火被他轻而易举的就挑动了起来,却不想在他的面前失态,风有川冷笑一声,弯腰与地上的他对视:“可结果是,你们一家,都难逃朕的手心,你们都会死在朕的前面。”
崔仲儒眸色平淡的看他炫耀自己的成功,风有川弯腰看他时,血液涨在头上,不止脸色红,连眼中都带着血丝,此时此刻,他比他更像是一个疯子。
“是吗?”崔仲儒直起腰,努力昂起头颅看他,可这幅身躯像是年久失修的物件一般,稍微动一动就浑身刺疼,尽管如此,他也还是要昂头,“身为您的臣子这么多年,不妨告诉您一件事。”
崔仲儒的眼眸虽然有些浑浊,可是那其中的算计却是毫不掩盖的,风有川心下有疑虑,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事?”
“当初的诺敏公主受袭一事,是我干的不假,尤辜雪身重奇毒,也是我干的,但你知道吗?”想起自己马上要说什么出来,崔仲儒就压抑不住自己狰狞的笑意,“在此期间,我派出去要了结尤辜雪的人,都被灭了,金刃坞,飞鹰寨,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都不复存在了。”
闻言,风有川的神情一阵错愕,尤辜雪是谁救活的,他还不瞎,金刃坞是他命燕熹办的,但飞鹰寨的事,那人提也没提,想起燕熹每次忤逆他的事情,都和尤辜雪有关,不禁心里骇然。
崔仲儒很满意他突变的脸色,满意的笑了笑,接着拱火道:“我知道燕熹是为你做事的,可他能做到短短几天内的时间,毁我两股势力,这样的人,他的背后有什么?你真的了解吗?你以为你掌控得了燕熹吗?”
当时的事情,虽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可那些事的受益者,只有燕熹,且他当时只针对尤辜雪一人,那么报复他的人是谁,不用怎么查,明眼人都知道。
他虽然即将命丧黄泉,可是这场权利的斗争,人性的猜忌,厮杀,总要继续下去不是。
燕熹敢杀了他的哑奴,害死柳云飞,也总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他会在地狱里,笑看他们狗咬狗。
风有川的疑心有多重,他在朝为官这么多年,自然清楚,只要他对燕熹起疑心,发现了他的背叛和不可控,风有川岂能放过他?
他一死,哑奴和柳云飞的仇,自然就报了。
风有川的脸色逐渐煞白,他只知道燕熹是寒鸦卫出身,那人自小生长在寒鸦卫里,由林玉山一手带大,他以为自己了解透了,可经过崔仲儒这番话,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居然会这么糊涂。
尤家女眷回下祁的那天,燕熹正好休沐,然后她们就得救了,让人细思极恐的是,他所派去的寒鸦卫与狼,无一人生还,再者,飞鹰寨的灭绝,与寒鸦卫无关。
所以,他的背后有什么,不敢想象,他若真的背后隐藏的势力滔天,自己还把寒鸦卫交与他,岂不是引狼入室?
紫檀殿的那场天降大火起的突然,也让许多没见过的人格外震撼,真的以为那是天罚,风灵均本身就觉得它很诡异,于恩行博学多才,他便问了问他,于恩行告诉他,其实翻阅古籍,确实会有这样的事迹发生,只是,千百年来难遇。
剩下的话,他不曾说出口,是因为他也无法断定,到底是不是天罚。
紫檀殿着火后,风有川虽然找人修缮,可却再也不曾来过此处,从前不怎么信这些的人,是真的开始怵了起来,这座被天罚过的宫殿,就算修葺完成,估计以后也无人会入住了。
修缮的工匠们见到太子前来,一时间惶恐的跪下行礼,他简单的回了一句免礼后,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修缮材料,都是些新的,这距离天罚落下才几天,这么快就清理完成了?
紫檀殿可不小。
“原先那些烧着的东西呢?”
工匠们如实回答:“回禀太子殿下,被拉走了。”
他嗯了一声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