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你们一直有联系吗?”晚饭后,祁悠然捧着一杯热茶问。
“银子补品流水似的送来,更别说时兴的衣料和瓜果了,说了多少次不必,偏是拦不住。”姚玉成叹了一声。
他说着,语气里渐渐染上几分气闷:“我们想着总不能白收,斟酌着回些礼去,你猜他怎么说?‘照顾好她便是。’听听这混账话,倒像我们是因着那些东西才待你好似的!”
祁悠然微微睁大眼睛。
“他先前送的贡燕被人下了毒,阴差阳错之下,我替他受了,想必心里过意不去吧。”陈素馨摇摇头,“当年那些旧事,又怎能全然怪到他一人头上。”
她说着,温和地拍了拍祁悠然的肩膀,转身拿出一个食盒递给她:“刚做的桂花糕。带些回去吧。”
祁悠然回过神,眼中一动。
她打开食盒,桂花的香气氤氲而来。
是一种扎扎实实认真生活的味道。
是她最喜欢的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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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悠然晚上回来时,顾濯站在院外。
星子疏朗,月光稀薄,他的身影孤寂寥落。
“怎么在外头站着?”她脚步顿了顿。
“能早一刻看见你。”他的声音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温软。
桂花的香气被夜色酿出醺醺然的醉意。
祁悠然怔了怔,移开眼去,目光落在远处模糊的树影:“你们……几时回京?”
“就这几日了。”他答,声音里辨不出情绪。
她低低应了一声,抬脚进去,经过他身边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聊聊吧。”她说。
廊下的灯笼转着圈,墙上两道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有一瞬几乎要叠在一处。
一进屋,顾濯便开门见山:“镇国公怀疑你与前朝牵连,此事可大可小。”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边关军需粮草,江南赋税漕运,诸多事务,比之你的事更急,他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
“宋昱那边……”她轻声问。
“我会处理。”顾濯截断她的话,语气有些强硬,“你不必去见。”
祁悠然抬眼看他,烛光在她眼底微微晃动。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她轻轻叹了口气。
顾濯僵住,半晌,他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翻涌的情绪,只低声道:“……对不起。”
祁悠然默然,屋内的空气滞涩。
她今日饮了些酒,此刻被那点残存的甜香醺腾着,竟将平日里缄默的心事也翻搅上来。
“我有时觉得自己像头反刍的老牛。”她苦笑,“你现在待我这样好,可我总忍不住把从前那些旧事翻出来,一遍遍地嚼——爱意被全盘否定,付出视若无物,连关切都成了冒犯……”
她的声音里浸着委屈,像踩着沾了霜的落叶,湿冷得教人并不爽利,只觉沉闷。
“我的心眼,天生就又窄又小。”她摇了摇头,像是自嘲,“每念起你如今一分好,从前千百桩不好便自觉涌上来,锱铢必较。你明明……是能做得到这般好的人,为什么当初偏不肯?”
顾濯的嘴唇微微一动,想要辩解,又似无言。他天生一副薄唇,此刻抿着,更显得寡情,偏又配上那样一双深潭似的眼,叫人恨也恨不彻底。
祁悠然抢先一步,话赶话似的,像是怕被他打断就再难说出口:“不要拿以前的经历作借口。他们都在说你昔日如何不易,我也知道你过往经受了诸多苦难,可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过去也很苦啊,谁又比谁可怜呢?我就……我就对你很好很好啊。”
她下意识地掰着手指,像是要细数那些早已湮没在尘埃里的付出,旋即又意识到这动作的徒劳与可笑,悻悻然停下,不高兴地耷拉下嘴角,总结道:“这明明就是人的问题。”
顾濯眼中依旧沉黑一片,却露出底下不曾示人的慌与痛来。他深深看着她。
祁悠然眼皮微垂,是种冷然的倔。眼周浮起一层极薄的红,瞳孔因而显得更黑了,幽幽地映着他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
顾濯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或许想抬手遮一遮眼,或是抹一抹脸,终究却只是垂在身侧。
他慌张地移过脸去,目光无处安放,最终狼狈地落在她提着的那个食盒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仓促地想寻个由头岔开这令人窒息的话题。
祁悠然觉察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将食盒往怀里紧了紧,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护食般的执拗,唇微微噘起:“不给你。我说过的,我是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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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祁悠然醒来时,食盒被原封不动搁在一边。
洗漱过后,她静静坐了一会,窗外天光渐亮,终究还是伸出手,打开了食盒。
桂花糕已经凉了,隔夜的糕边发了硬,那香气却还在。
米白的糕点,中间细细撒着蜜饯过的桂花,金黄点点。她瞧着,无端想起阳光正好时,碎金似的日头透过窗棂,洒在人的头发衣服上,也是这般星星点点的细碎微光。
她小口咬着,任那点甜味在舌尖上迟缓地晕开,脑中不由得想起周氏临死前那番话。
“你母亲的遗物,在林府……”
杜兴冠冕堂皇的一番话亦是在脑海中响起。
“为朝廷分忧,是每个‘大梁’子民应尽之责,你说是吗?”
她不由得勾起自嘲的笑。
姜嬷嬷进来时,便看见她拈着块凉掉的糕点,兀自发呆的样子。老人不禁蹙起眉头:“这……都冷掉了,好歹热热再吃啊。怎么心不在焉的?身子不舒服吗?”
祁悠然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抱住了姜嬷嬷。
老人愣了愣,拍拍她的背:“怎么了?”
“我有些困。”祁悠然的声音有些飘忽。
姜嬷嬷不由得哑然失笑。
祁悠然声音还是闷闷的:“我去看看白石。”
一段日子的精心疗养,白石的身子骨总算见了好转,面上也有了血色。
祁悠然过来时,她正对着几样清淡小菜用早膳。祁悠然默默坐下,让侍女多添了一副碗筷。
饭毕,祁悠然突然开口:“白石,你还记得……母亲的遗愿吗?”
白石手上一顿。
“她交代的那些事,就堪堪做完了一桩,我倒是安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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