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都郊外,一辆深绿色军用车辆驶出灯火通明的庭院。
沈承昱坐在后座,还未来得及拂去手臂上的雨水,副驾上的军官便低声开口:“我们要带您去见一个人。请您保持冷静,尽快结束会面并返回车内。不要拥抱,不要有情绪。”
他未应声,只偏头望向窗外愈发密集的雨。
军官得不到回应,目光一沉,语气由提醒转为警告:“请您配合,不要加重局势。”
沈承昱微微颔首,缓缓垂下眼帘。
他将掌心覆在空荡的左腕上,试图按住心头乱颤的情绪。
再抬眼时,便望见玻璃上映出自己略显湿润的眼,和远处那一抹红色的轮廓。
他身上所有的利器早在软禁当日被缴,包括那副常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可他仍一眼认出了她。
官员那句突兀的“不要拥抱”,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镜头下的她,正赌上所有的尊严与名望,站在风雨里。
沈承昱没动。
那一刻,他甚至忘了呼吸,只一点点收紧手指,将指节嵌入掌心,仿佛唯有这点钝痛,才能逼自己不当场推门下车。
那是他的人。是站在风口浪尖、以命搏命的“沈夫人”。
所以他不能动。也不该动。
车在缓缓减速,门锁“咔哒”一响。沈承昱知道,这是让他下去的信号。
他却仍未抬眼,只缓缓将掌心的水迹抹在裤缝上,仿佛那不是雨,而是血,是她为他赌上的全部。
直到那道红,踏着雨声缓缓靠近。镜头转向他,快门声炸响。
他才终于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眼。
瞧不清她的神色,只看见这人的影子,在雨幕之间,层层叠叠地恍惚着。
“沈承昱,我祝你一路平安。”
码头那日她的声音,自不远不近的未来穿回耳畔。
他此刻才明白,那一声,不止是一句简单的祝福,而是镌刻于心头,血泣声声的誓言。
从前的种种皆历历在目,凝成此刻的相顾无言。
南殊眨去睫上的水珠,没有丝毫犹豫地上前,却被兰方的秘书一把拦下。
“请止步。”依旧是不容置喙的公事腔,击碎所有不切实际的情绪。
南殊站定,未再强行靠近,只微微扬起下巴,试图将不远处的身影看得再清晰些。
他走近了几步,站在两名随行军官之间,与她隔着一步之遥。
雨水疏疏落下,像是无数钉子砸在身上。
两人谁都没说话,是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讲起。
半晌,终是沈承昱低声开口:“褚小姐,请回吧。”
南殊闻言,原本冷淡疏离的神色终于决崩裂。
又是这样,不冷不热的称呼。
酸涩涌上心头,音调带着些颤抖:“沈先生......我是来确认你是否平安。”
“您活着就好。”她垂下眸子,泪连同雨水一起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像是认下了眼前的所有。
那一瞬,沈承昱眼睫不住的抖了。喉结微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不知道此行之后的风向会是如何,所以如今的情形,便是最好的结果。
随行军官举手:“时间到了。”
“请您配合返回车内。”
他点头,转过身去,却仍忍不住望她最后一眼。试图将这一瞬刻入余生的分分秒秒,永不分离。
车门再次“咔哒”一响,隔断风雨。南殊未动,仍立在原地,看着那抹深绿逐渐隐没进伦敦的夜雨中。
“夫人!”身后再次传来呼唤,她猛地回头,瞳孔骤聚。
“夫人,您看到了,沈公使只是在配合我们的工作。”秘书刚刚叫了她几次,重复的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南殊没说话,双手交叠向后退了一步,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郑重鞠躬:“愿我的丈夫安然归来,愿吾土长存不屈。”
话音落下,风声骤静,仿佛连雨也跟着迟疑了片刻。
南殊仍低着头,未抬眼,将那一礼稳稳做足。直到呼吸平复,才缓缓站直身子,手指无声地扣紧掌心,将这一身湿冷与心头剧痛一并藏进心底。
没人催她走。
可她知道,此刻她必须自己转身。
裙摆悬在泥水上,她踏出的每一步都极轻,极稳,没留下半点踉跄。
身后相机的快门仍在此起彼伏地响着,她却全然不顾,那些前朝余音,根本无法触及她此刻的骨血。
侍从撑着伞快步迎来,她却抬手阻住,只说一句:“不用了。”
只独自走到车前,弯身坐入。
车子朝使馆的方向开去,一寸一寸淹没于夜色之中。
听见楼下的动静,还在办公的陶凝立刻便下了楼。撑起伞去快步跑上前,将南殊扶下车问道:“夫人,您怎么去了这么久?”
南殊脚步虚浮的说不出话,只觉得脚下一级级台阶,好像都如云似雾,怎么都撑不起她的身子。
扶着墙面上的壁饰走到门前,却在陶凝开门的那一瞬间几乎是扑一般倒在门边的沙发上。
“夫人!”见这幅场景,陶凝也慌了神。
往最坏处想是难免的。她颤着手俯到南殊身侧,接连咽了几下,才问出话来:“沈先生,他......还好吗?”
刚才的场景如走马灯般闪烁在南殊眼前,她紧紧依着扶手,手腕抵在心口,指尖攀上纤白的脖颈,一滴滴浑浊的泪从眼里直直摔到桌上。
她脑中空白,只听得心跳如鼓。
陶凝一下卸了力,单膝跪到南殊身侧:“需要联系国府,登发讣告吗?”纵使这样问,她的眼睛还是盯在南殊脸上,妄想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一声抽噎后,她才缓过劲来。
转身抚上陶凝搭在自己膝上的手,尝试用这一丝人的温暖定下心神。
“两种可能。”她起身,缓步走到桌前,“一是,他明天早上会回来。二是,他的尸体明天早上会回来。”
语调被压的不成样子,痛苦却还是顺着牙缝流出来,淌了满地。
抬手拉开最上面的抽屉,两封信压在一柄□□下。
南殊将信递出,陶凝接过,低头去看,喉咙不住的上下动了动。
那两个信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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