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缓缓拉远,常态重新覆盖大地。
猪人们依旧在泥潭中翻滚,吞食着腐败物,或蜷缩在角落里昏睡。
永无止境。
在这片混沌中,继冬藏与随春生的形态悄然发生了变化。
覆盖体表的粗糙鬃毛、突出的口鼻、膨胀的躯体。
无声褪去消融。
她们重新显露出属于人类的轮廓与面容。
继冬藏的目光追随着那枚正在虚化、消散的腐化监控球。
在它彻底隐没前的最后一瞬,球体下方似乎有极其短暂的光痕闪过,拼凑出残缺的字句:
“自由终将吞噬……”
光影熄灭,字迹无踪。
她走向随春生。后者正低头看着手中那本饱经蹂躏的《堕世界认知手册》。
手册的大部分书页已被撕扯、啃食殆尽,残留的部分也糊满了恶臭的泥浆,字迹模糊难辨。
唯有一页例外。
那是手册的最后一页。
材质奇特,坚韧而光洁,污泥无法附着其上,字迹清晰得展现给两人:
【手册结语】
“堕世界并非地狱,而是卸除文明枷锁后的终极自由。”
——但自由,终将吞噬自由者。
——跨维度文明观测站 第471号决议
面对这这最后的箴言,俩人静默片刻。
这份静默并未持续太久。
当她们再次抬眼望向这片泥沼时,七个身影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不远处。
七个猪人。
它们并未像其他同类那样翻滚或进食,只是静默地伫立在泥泞中,注视着继冬藏和随春生。
……
继冬藏费力地撬开□□涸血痂和沙砾黏住的眼皮。
光线昏暗,并不刺眼,首先感知到的是身上沉重的压迫——断裂的树木枝干和碎石将她半埋在废墟之下。
她用尽残存的力气,扒开压在身上的杂物,挣扎着坐起身。
视野尚未完全清晰,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便撞入眼帘。
是高节的那只白虎。
它身上那个惊悚的“绣花人头”装饰消失不见,高节也不见踪迹。
而此刻端坐在白虎背上的,竟是一只通体翠绿的机器猫!
那机器猫似乎一直在等待。
等继冬藏挣扎起身,又等另一边的瓦砾堆里,同样狼狈不堪的随春生也奋力爬了出来。
它才发出短促的电子音,开始驱赶着她们朝某个特定的方向前进。
继冬藏茫然四顾,视野所及,唯有望不到尽头的焦土荒原。
大地龟裂,寸草不生。
然而,就在机器猫带着她们前进的方向上,一个庞然巨物毫无征兆的悬浮在地面上——
一座无法想象的巨大悬浮塔!
就在继冬藏的视线聚焦于巨塔的瞬间,异变陡生。
不仅仅是物理的视觉开始剧烈波动扭曲。
一种更陌生的感知在她意识深处轰然炸开。
周遭的空气不再是空无,而是充斥着无数闪烁跳跃的、无法用语言描述其色彩的粒子!
它们违背着常理的光谱,有着一种令人眩晕的,非自然的斑斓。
这些诡异的“粒子”和“能量流”在她的感知中疯狂地明灭、闪烁、重组。
时而清晰,时而又模糊一团。
每一次闪烁都能令继冬藏感到头痛,让她本就剧痛的头颅仿佛要炸裂开来。
继冬藏本能地紧紧闭上双眼,那些闪烁的光点和扭曲的空间感却并未消失。
反而在意识的黑暗中更加鲜明地跃动。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世界的另一面,一个由流动能量和扭曲空间构成的,常人无法察觉的层面。
它们似乎正围绕着塔基,进行着某种运动。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身体因痛苦和这超载的感官信息而蜷缩成一团。
继冬藏强忍着呕吐后的虚弱和头颅欲裂的剧痛,蹲在地上。
她勉强分神瞥了一眼随春生,对方对周遭一切异象毫无所觉。
只有她,被这疯狂扭曲的“视界”折磨着。
前方的绿色机器猫递过来一瓶水。
继冬藏没有犹豫,接过来胡乱漱了漱口,又冲了冲手。
支撑着站起,继续跟随那沉默的机械猫前行。
随着距离拉近,那座悬浮巨塔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塔基仿佛由无形的力场托举,离地悬空。
其表面并非静止,而是持续不断地向外逸散着难以名状的能量粒子流。
就在这巨塔投下的阴影边缘,她们看到了周游。
这位摄影师正以一种近乎荒诞的闲适姿态,一手举着相机对准巨塔,另一手……竟然牵着一根粗糙的绳索。
遛着一头形态狰狞的异变巨犬。
不止于此,塔基周围还徘徊着其他形态各异的异变生物:熊猫、松鼠、野猪、长颈鹿、大象……
它们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焦躁又敬畏地围绕着巨塔踱步。
周游也发现了她们,脸上绽开一个疲惫却兴奋的笑容,远远地挥了挥手。
“快进来!”
她喊了一声,随即动作利落地将相机往背上一甩,手在身旁一头异变花豹厚实的背脊上一撑,借力轻巧地跃上了悬浮塔边缘。
继冬藏和随春生也上前,攀住那塔身边缘,爬了上去。
塔基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开阔。
入眼第一幕便足够怪异:头发已半白的高节,竟灵巧地沿着金属内壁攀爬。
那只巨大的白虎紧随其后跃上塔基,亲昵地用硕大的头颅蹭了蹭高节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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