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到了春季,但气温骤降回寒,这样的温度往往让人感觉还在寒冬。
颜回音脱下白色的氅衣,露出一身金色底纹的宫装,她命人尽数退下,眼底有些冷,像是染了风雪。
自从经历了这一场宫廷政变,以及诞下小王子,她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她仍旧是那一副单薄瘦小的样子,但不说话的时候一副思虑甚多的模样,倒是平添了几分乌提王妃的威严。
她低声对重芸说道:“今日,我无意间听到了大王与部下的谈话。”她斟酌了片刻又道,“那些大臣原是先大王的部下,他们正怂恿大王……对付博远候。”
重芸指尖一蜷,“公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博远候助三王子上位,原先的老臣忌惮他这样实力强劲的外族,现如今,烈焰部落得到封地,他们在须台一战中手持精兵铁器入城,虽助了新王,也惹得不少人忌惮。博远候与烈焰部首领交好,新王怎么想,我虽不知,但我知道,博远候若继续呆在乌提,恐有凶险。”
颜回音掏出一块公主的腰牌,“拿着,这个也许用得着。”
重芸知她的意思,她是想要自己赶紧离开。自己明面上已经是宁让放言要迎娶之人,关系不可切割,旁人若要对付宁让,难免从自己这里下手。自从自己屡次救颜回音于凶险之中,她早就把自己当作了小时候那个阿芸,重芸目光柔和地看着颜回音道:“公主,可我又能到哪里去呢?”
继续西行,是她完全不了解的地域。往东,那笙的路怕是行不通,原路返回良国的行道已经被堵死。
思来想去,重芸找了个还算暖和的日子,约宁让在宫外碰面详谈。
乌提的护城河名叫赤霞,落日之时,霞光照在水面上,河流像是一条赤色霞光,瑰丽耀眼,柔软地包裹着须台城。
重芸将颜回音的话尽数告知。在这样耀眼的霞光中侧过脸,她的鼻梁上透着浅金,“侯爷,你对此这么想?”
宁让笑了笑,“凡事师出有名,堂堂良国使臣抱头鼠窜,岂不是落人笑柄。”
这是不想自己一走了之的意思。
重芸:“侯爷不走,我也不走。”实际上,走也不知去哪里,这不过是她的推辞之说。
宁让逼近她,“那我若走,你跟吗?”
“我……”
话音未落,一支箭擦着宁让的袖子飞过,等重芸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宁让一把揽住腰,她半张脸贴近了他的胸膛。
几支箭从寒风中突围,穿破瑰丽的晚霞,宁让带着重芸往城楼的外侧倒下去,重芸耳边风声阵阵。
二人垂直从城楼高处坠下,射箭之人惊喜道:“射中了!”
冰凉的水漫过重芸的鼻孔和脑袋,死一般的寂静。
这护城河河水乃须台城后的雪山所化,水面解冻之后波涛汹涌,冰凉刺骨,冷彻心扉。
作为一个旱鸭子,重芸想起了第一个角色,被摁在水中的恐惧。
宁让抱着她坠入奔腾的河水,转眼消失在映着霞光的波光粼粼之中。
重芸在这刺骨的河水中感觉到一惊慌失措,她只能拉住就近的宁让,一双手死死攥紧他的领口,丝毫不敢放松。
她感觉所有的河水都在往自己的四肢百骸入侵,拼命朝身体内挤压,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呛咳连连,反而嗓子里也进了不少水。
窒息的绝望袭来,她感觉到惊恐无助,揽在她腰上的手丝毫未松,宁让将她抱在胸前,沉入水底。
晚霞的光芒透过水浪折射到河底,在水中坠落的二人像转着圈的鱼儿,在岑寂的水底世界,坠到深处去,坠入黑暗里。
宁让的手指夹住她的脸颊,对着快要失去呼吸的她渡了一口气。
重芸挣扎了几下,看到水下这张陡然靠近的面孔。
温热的气息交缠,她本来张牙舞爪的手攀到他的有力的手臂上,藤蔓一般,执着又无限延伸。
她隐约看见红色的的血液,绸带一般软软在水里扩散,从宁让的手臂处渗出来,丝丝缕缕,不可断绝。
他受伤了,一定很痛。她想。
当她哆嗦着牙齿在岸上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暗了,宁让在一旁生着火,金色的火苗在他的脸上舞动。
重芸脑子里闪现出水下那不明不白的气息交换,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但身上的水并未干透,浸在身上太冷了。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宁让此时正在火堆前烤鱼,“你醒了。”
重芸想起他手臂上的伤,问道:“侯爷受伤了吗?”
他随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包扎,“小伤。”
什么人会在这时候射杀宁让和自己,答案不言而喻,正如颜回音所言,呆在须台,处处都是危机。宁让的仇敌实在太多,就连来路都摸不清。
或许是新上任的乌提王,抑或是太后的父亲承恩公,再或者,其他的什么人。
“我们现在在哪里?”重芸四顾茫然,只觉夜风呼啸,火苗在风中摇摆不定。
“一路往东,去烈焰部的故地。”
烈焰部逐水草而居,原本生活在涅木雪山以南,乌提国以东,是一支骑游散居的部落。重芸看过地图,如果要回良国,不走那笙,那必定是从那里穿行。
但涅木雪山以南,这种部落国家实在太多了,分布散,又体量小,每一个国家可以说是国,也可以说是散居部落。在良国、乌提、那笙眼中,他们是乌合之众,他们像一盘散沙不成气候,但是,他们就像四处窜行的野鼠,顽强地扎根在这片土地。
“我们要回良国?”重芸问道。
“情势所迫,我们双双中箭坠落护城河水之中,搞不好乌提的人都以为我们死了,不如将计就计。”
重芸一点也不想回良国,那对于她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但就像宁让说的,情势所迫,现如今,走才是最佳之策。
颜回音有良国公主、乌提王王妃的头衔在,藿香不敢拿她怎么样。
重芸倒吸一口凉气,闻着越来越焦香扑鼻的烤鱼香味,咽了一口口水。
宁让将烤好的鱼递给她,“吃点暖和暖和。”
重芸早就腹中空空,她伸手接过鱼,撕扯一块放进嘴里,没有调料,吃起来并不好吃,但由于此时饿得厉害,她很快将整条鱼下肚。
宁让又将一个水壶递给她,“喝点水。”
哪儿来的水?重芸这才这听见马匹的叫声,宁让的不远处是一棵巨大的枯树,马儿被系在上头。
“哪里来的马?”
“遇到一人,抢的。”
倒像是他会干的事,就不知是哪一位牧民遭了秧。
重芸没工夫管别人,接过水壶用袖子擦了擦壶嘴,仰头喝了几口水。
水是凉的,和湿的衣服一般透心凉。
她吸着鼻涕道:“我们在这里呆一夜,会被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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