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碗哐当交错，醇香于月光下倾洒。
元一和桉榕没过几刻就喝趴了快一半的人，嚷嚷着还不过瘾，早已把小九抛到九霄云外。
他们并未注意，身后喝趴的人里面爬出几个浑身乌黑的人，嘴里嘟囔些什么，缓缓朝他们爬来。
不远处的厨房中，杂乱交错的哐当声此起彼伏，掩盖住了房门异动。
“拿几根葱来！”灶房里传来一声熟练的吆喝。
周遭便没了其他声响，他停下手中动作抬头张望，眼前猛然幽黑一片，余光下还能看到几片衣物上被撕碎的肉块，淌了许多未干的血。
他们都来不及叫就死了。而现在，他拼命的用勺子敲打浊灵，却甩不开它。
“啊——救……救命……”最后一丝呼吸里，他听到浊灵低声说些什么。
“还给我……还给我……”
小九总算寻得一丝逃跑机会，快步游走在屋檐上，欲快些找到浊灵所在之地。
“这快做甚？”
小九嗅到身后的迎风而上的冷香，心不由得一滞。
“玄家邀请名单上没你，若这事牵扯上人的性命，必定和你脱不了干系。”那股冷香悠悠道，明着轻飘飘一句话，却说得这样撩拨。
小九走动的身形顿了一下，她以为墨凌追上来是要讨债，故作镇定冷哼一声：“我自有法子。”
墨凌抓上小九衣摆，做出一副愁苦难消的模样，分明是想嘲讽，却故作期待，“什么法子？迷神术么？”
小九淡眸这下颤了好久，她呼吸一滞，咽了咽，心一横问道：“你那宫羽盏值多少？”
“不告诉你，”墨凌双眼眨了眨，模仿小九方才的口吻，语气轻快极了：“现下重要的是那些浊灵，不是么？”
“……”她都决心要还了。
她就这样自以为使的迷神术奏效，体面了一路……
“墨主，我看你还是莫要再跟着我。”
“为何？”
小九指了指墨凌，又指她腰间明示身份的玉佩：“按你方才所说，墨主还是莫要因我受牵连了。若与玄主解释起来，便说是我逼你的。”
“那照你这么说，我已然受牵连了呀。”墨凌捏了捏小九手腕，一双眼尽是怜伤，悄然飘至小九眼底。
小九蹙眉不懂，随后，她轻啧一声，再次拿开墨凌的手：“随你。”
眼下灶房围了数只浊灵，正在啃食什么东西。
照理说，浊灵是不会吃人的，它们寻仇也只是杀人，靠吸食人心底最纯粹的欲望为生。若是真要吃，大概是与浊灵为人时的仇有关了。幸而四周已被四大家的人封锁，危险并未扩张。
灵界诞生初期是没有浊灵的。一开始，浊是调节灵界昼夜更替的神。后来她失了心智，被黑暗彻底吞噬，为了分解反噬，开始用恨意吞噬人心。而那些人竟存活下来，化仇恨为灵力，残害人间。后世的人们叫它们浊灵。
不知为何，明着安稳了十万年的浊，竟又让浊灵出世了。此行，便是去寻找那些浊灵，探查浊灵再现的原因，以及……找到浊。
“当心。”
一把通体幽黑的戟枪横在她眼前，砍掉浊灵的手。
小九看出其上刻了些许符文，能刻上符文的器物，绝非一般。
又一只浊灵扑向小九。
仅一瞬间，灵力化作的剑已将浊灵砍成两半，很快化成几缕灰。
随后，她习惯性将剑放至身后，又发现没有剑鞘，便摆手把剑洒掉。
墨凌趁这间隙，叫来几个墨家小生善后。
小九向门口走了几步，她在灵识里问元一：“别喝酒了，有浊灵。”
“嗯，方才我们这儿也有，我和桉榕已处理，现下正与玄家一起疏散人群。”
小九走出门口，并未注意现下身在何处：“可有何异样？”
“……现在有了，正厅外的浊灵正在啃食什么东西，照理说，浊灵应该不会吃什么东西吧？”
“对吧，小九。”
“小九？”
“……”
小九没理元一，随便找条路便走。
看来是要去正厅了，元一心想。
元一叹了口气，叫小九立马找到正厅，几乎不可能，随即，他看向桉榕，发出坚毅如磐石的正声：“咱打个赌。”
“什么？”
“谁输了，这半月就请对方喝酒。”
桉榕这下兴致来了，丝毫不觉着道，“赌什么？”
“赌……小九是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元一抢先道，“我赌不是。”
“那我赌是。”
嘿嘿，元一心想，稳了。
“墨主，我同你并不相识，莫要跟着我了。”
小九是越发甩不开墨凌了，面上连连叹气。
墨凌听完小九的话，愣了许久。这叫小九都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却见她同月色一样阴冷的心，无声流淌，倾向小九。
“没记错的话，与你同行的还有两名男子。”
小九放慢些脚步：“是。”
“他们是在玄家后门等你么？”
小九听此，四处看了看。除了一扇门，一点人都没见着，更别说浊灵。
又走错路了？怎么方才没走到这儿？若她方才找到这儿早就没事了……小九在心里叹息。“……正厅在哪儿？”
墨凌挑眉，拉上她的衣袖。
“墨主。”小九心里总算叹口气，若墨凌还是方才那模样，她当真会慌神。
“嗯。”
小九在奔走的风里偏了偏，墨凌绝好的身形在月下被描绘，竟白的有些清冷，“你叫什么？”
“墨凌。”
小九听后，不知怎的，许是夜上冷风吸进心口，竟疼得厉害。
快到正厅，墨凌放手让她先走。
正厅里元一正笑着，看到小九一个人进来，天都塌了。
“啊？你怎就一个人来了？”
小九立马明白墨凌方才意味。
看来，元一他们当真与墨凌认识，且算得上熟。来人间之前他们怎么不把这事告诉她？若她知道了，碰到墨家自然绕道走。
墨凌缓缓出现在小九身后，斜了元一一眼。
元一：“……墨主。”
错就错在他竟然信了这墨凌。
她走去重重地拍窘迫的元一，瞧瞧他身后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小九一直感知到一股与自己无异的灵力波动，现下走进了些，大抵能确定，就在眼下了。
“桉榕，我前去处理，你与元一应付等下分散开的浊灵。”说罢，小九用灵力化作一把剑。
“护好……”
小九未说完，被自己方才下意识这般话与自然而然看向墨凌的举动愣住，头也不回奔去。
“诶，可灵根爷爷叮嘱，你尚未恢复，到夜里莫用太多灵力……”
元一本心知叫不住小九，还是忍不住说了嘴。
倒是墨凌，听到此话后，捏紧袖口的手轻颤许久。
小九对着浊灵劈了几下，里面被遮掩住的白光刹的直通云霄。
忽的，周遭又暗了下来。在场的都抬头看向上方——
数只浊灵正从天而降。
小九直接拿走那发光物，一跃而起，冲破浊灵遮蔽的天幕。她很快寻找到不远处的一处无人之地，速速飞去。
“社闵，对不住。”
霎时，那处出现了一圈若隐若现的光。自从小九被浊放出来，她夜里便不能用太多灵力。她想，或许是与自己遗失的记忆和器物有关。
方才那般，都是在忍痛。只不过这些痛并不比那十万年，忍忍也就过去了。
社闵是灵界社神，相传与灵帝一同诞生。因是这空地尚能种些庄稼，可现下情况紧急，便先与社闵赔个不是。
无数浊灵向小九奔来，都被那光圈圈住，一瞬间化成灰烬。
小九看着手中的发光物，用灵力探入。顷刻，无数白光钻进小九额心。她喉咙里一丝腥甜涌上，全全吐了出来。撑到现在，她再无意识，直直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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