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深海大监狱“因佩尔”，Leve6，无限地狱。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绝望和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昏暗的灯光在湿冷的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映照着一间间囚禁着世间极恶的牢笼，仿佛连光线都被这里的罪恶吞噬了几分。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蒙奇·D·卡普，身披那件象征海军中将的正义大衣，一步步走在空旷的甬道中。他那张惯常要么咧着大嘴傻笑、要么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此刻却绷得如同铁铸，覆盖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那总是挺得笔直、仿佛能扛起山岳的脊梁，此刻也微不可察地弯曲了一点，像是承受着无形的千钧重压。
监狱长麦哲伦亲自在前引路，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他张了张嘴，想汇报一下火拳艾斯的关押情况，或者表达对这位海军传奇的例行敬意，但话到嘴边，却被卡普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近乎实质的低气压硬生生堵了回去。
那不是一个海军英雄前来巡视的威严，而是一种……仿佛连灵魂都在哀嚎的疲惫与悲伤。麦哲伦明智地闭上了嘴，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身后的狱卒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点微小的声响，就会引爆这位老人体内那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他们感受到的，不是海军英雄的威严，而是一种……近乎悲伤的疲惫。
终于，在一间特制的海楼石牢笼前，麦哲伦停下了脚步。“卡普中将，就是这里了。按照规定，您有十分钟的时间。”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卡普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麦哲伦一眼。他的目光，早已穿透坚固的栅栏，牢牢锁在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上。
艾斯。
他那個从小就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活力过剩、惹是生非，却让他暗地里骄傲得要命的孙子。
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戴着沉重的海楼石镣铐，脑袋耷拉着，那顶宝贝似的橘色牛仔帽不见了踪影，脸上也再也找不到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灿烂笑容。
他就像一头被硬生生折断爪牙、囚禁在铁笼中的年轻雄狮，沉默地等待着注定的终局，恰似当年故人般。
麦哲伦无声地挥了挥手，带着所有狱卒退到了远处，将这片空间留给了两人。
卡普走到牢笼前，粗糙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冰冷的海楼石栅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张了张嘴，想如同往常一样，用大嗓门吼出“艾斯你这臭小子！”，或者干脆一拳打碎这碍眼的牢笼……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用沙哑低沉得不像他自己的声音，唤了一声：
“艾斯……”
角落里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当艾斯看到牢笼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以及……一丝愧疚。
“老……头子……”艾斯的声音干涩，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为什么……”卡普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为什么不走我给你安排的路……为什么偏偏要当海贼……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啊……”
他像是在质问艾斯，又更像是在拷问自己的内心。
艾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走的路，是我自己决定的。老头子，这……是我选的。”
“你这个混蛋孙子啊！！！”卡普的情绪终于有些失控，他低吼着，额头青筋隐现，“我把你养大！我教你战斗！我……我以为我能把你引向正途！结果呢？！结果你要在全世界面前被……！”
他说不下去了，那个词太过沉重，沉重到足以压垮他看似坚强的神经。他猛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栅栏，发出沉闷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监狱里。
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无力与痛苦。
卡普的肩膀垮了下来，他低下头，花白的头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是我……是我没教好你……”他的声音变得极其低沉，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自责，“是我这个爷爷……太没用了……”
艾斯看着眼前这个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老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从未见过老头子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在他心中，卡普永远是那个能一拳打崩大山，笑声能震碎云层的、强大得不可思议的海军英雄。
“老头子……”艾斯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卡普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他隔着栅栏，深深地望着艾斯。
“艾斯……”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悔恨与悲痛，“我……我对不起露玖……”
听到母亲的名字，艾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当年……她拼上性命才保住了你……把你托付给我……”卡普的声音哽咽了，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眼中竟泛起了水光，“她信任我……相信我能让你平安长大……成为一个幸福的人……”
“可我……我终究是辜负了她的嘱托……”
最后这句话，卡普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来的。它不仅仅是对未能保护好艾斯的愧疚，更是对那位伟大母亲的深深歉意。
他没能守住对她最后的承诺。
艾斯看着爷爷痛苦的模样，听着他提及早已逝去的母亲，一直强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他低下头，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不仅让自己走上了绝路，更深深地伤害了这个从小养育他、看似粗线条却真心爱护他的老人。
“对不起……老头子……”艾斯的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
爷孙两人，一个在牢笼外，一个在牢笼内。亲人的羁绊，养育的恩情，无法挽回的结局，以及对逝去之人的愧疚……所有复杂而沉重的情感，在这阴暗的监狱底层无声地流淌。
卡普伸出手，似乎想穿过栅栏，像小时候那样揉一揉艾斯的头，但最终，他的手只能无力地停留在冰冷的栅栏前。
十分钟，太短，又太长。
当麦哲伦的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时，卡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几乎要决堤的情绪。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艾斯一眼，那眼神里，有痛，有爱，有不舍，更有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属于爷爷的告别。
他没有再说任何一个字，猛地转身，迈着依旧坚定、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苍凉的步伐，大步离去。
艾斯死死盯着爷爷的背影，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无尽的黑暗甬道之中，他才终于放任自己，将脸深深埋入屈起的膝盖，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
船舱医疗室内。
那名被救起的橙发女子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优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指尖在平板电脑光滑的表面上无意识地滑动。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根据历史资料复原的、略显模糊的画像——一位温柔坚韧的女性，有着橙色的长卷发，发间别着一朵永不凋谢的白色花朵。
画像下方标注着名字：波特卡斯·D·露玖。
优洛的目光，再次从屏幕移向床上那张苍白却依旧难掩秀丽的容颜。
“不可能……时间对不上，这太荒谬了……”她低声自语，几乎是带着一丝不甘，又一次将屏幕上的画像与眼前的女人进行比对。眉眼、鼻梁、唇形，尤其是那独特的气质和那朵标志性的白花……越是细看，那份不可思议的熟悉感就越是强烈。
她试图找出任何一点细微的差别来否定自己的猜测，但每一次对比，都像是在加固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终于，她关闭了屏幕，将平板轻轻放在一旁，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那叹息里，带着一种面对既定事实的无奈，以及洞察真相后的沉重。
“真的是你……波特卡斯·D·露玖。”她喃喃道，声音在安静的医疗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本该早已在二十多年前，为了保护腹中孩子而耗尽生命灯火、安然长眠于时间洪流之外的女人，此刻正真切地躺在她的面前。
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次元号”附近的海域，优洛在发现她后，已经紧急调阅了船只的航行日志和时空监测数据。
答案，就是他们所乘坐的船。
“次元号”，这艘超越常理的造物，其本质并非仅仅是一艘航行于海面的巨轮。
它更像是一辆能够穿梭维度的“大巴”，看似航向在这片大海上，但实际上一直航行在常人无法感知的“时空海”之上——那是所有时间线与可能性的交汇之地，是生与死界限模糊的归墟。
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在罗格镇——那个开启与终结之地，时空的壁垒本就薄弱；或许是因为船上两千名游客激烈讨论着“艾斯”与“处刑”的声音，形成了某种强烈的情感共鸣，穿透了维度。
又或许，仅仅是一位母亲，在感知到孩子即将面临死亡的巨大危机时，所爆发出的、跨越了生死与时间的惊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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