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细密如幕,斜风丝丝缕缕,窗前竹影摇曳。
桌案上书页翻飞,周昀用镇纸压住,起身踱步至窗前。
推开窗子,夜有暗香袭来,骤雨中长风吹动竹枝摇晃,也吹的周昀衣衫乱晃。
“是春雨——”
雨落屋檐声滴淅个不停,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雨夜中朦朦似是呓语。
一道白闪撕裂夜空,闷雷巨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靠在桌案旁打盹的吉祥猛然惊醒,视线略有迷蒙,他被吓得仓皇捂住自己的胸口,余光瞥到了窗前都人影。
珠帘竹幕垂摆,烛火扑闪明灭,窗前一个素色的身影垂手而立。
“公子……吉祥该死,竟然睡着了。”
听到他歉疚请罪,周昀只是轻轻摇摇头,余光瞥来:“吉祥,你醒了,来看看雨吧。”
吉祥知道自家公子向来喜欢赏雪观雨,他自然没有这个文人雅致,可是长久伺候在公子身旁,耐着性子装装样子还是能做到的。
心里这么想着,却先是从衣桁上摘下外袍,走至周昀身后。
雨落竹叶,周昀的眼底似有一泓清泉,雨水坠玉一般落个不停:“已经……春天了。”
吉祥应声:“是啊,春天了,夜里风凉,公子可要当心。”说罢,便将外衫披在周昀的肩上。
恰好此时,周昀伸手去接房檐落下的雨,冰冰凉凉的雨水顺着掌纹漫延,外衫从他肩头滑落。
吉祥伸手为周昀拢好衣服,可是他毫不在意,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带来有些潮湿的气息。
鬓间些微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眼底的泽光潋滟,是望不到底的心事。
周昀悬在半空中的手并未收回,而他的视线也没有再落在掌心的雨滴上,反倒远眺庭院之外,视线渐渐涣散。
“还没动静吗?”
吉祥愣怔一刹,下意识答道:“前些日子她进宫复过命,之后就闭门不出,连带着那具尸体也没有什么消息,神像之事听说无处可下手,舒义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呢。”
周昀动作一停,温润如泽的面庞浮现一抹讶异,稍纵即逝。
旋即,问道:“我看起来很在乎这件事吗?”
吉祥面露疑惑:“公子问得不是这个吗?”
回答他的只有滴淅的雨声,身旁之人微微抿唇,雨水浇湿了他的袖口,将祥云的暗纹洇湿一片。
吉祥有些心疼地上前,想要拉回周昀的手,可方走了半步,又缓缓停下动作。
话到嘴边:“公子当心身体。”
周昀垂眸微微出神,远处终于传来一些声响,而他沉寂的双眸在此刻,终于猝然亮了一星火。
可那星子般的期待亮起刹那后,又变成了落寞与悲凉。
他的一生有不可求不可妄动的苦楚,可世间元元之民众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苦,有的苦像是一块石头,会压死人;有的苦看着轻飘飘的,像是悬空中的蛛丝,网不住庞然大物,却能网缚住一只蚂蚁,直至挣扎而死。
于是周昀觉得,自己的苦更多的就是一种无病呻吟。
裹着蜜饯般的外衣,却叫人不可语、不能动。
……真的不能动吗?
当神像被拉下神坛,一向以虔诚自居的周昀竟然流露出这样的念头,生根发芽一般拼命滋长,直到今日。
又一道白闪骤然劈落,照亮周昀那渐渐归于宁静的面孔。
他单手撑一把竹伞,像是晚夏掉落的莲叶,在雨幕的波澜中缓缓前行。
庭院内,几个人抱着蒙着红布的什么东西,小心翼翼从一间居室内走出。
雨很快就浸湿了红布,暗红色的锦布在漆黑的雨夜中显得有些可怖。
地上苔藓滑湿,一个下人一脚踩在上面,忽地一个趔趄。
长风袭来,大雨之中,那红布被掀起了一角。
闷雷轰鸣,吉祥“呀”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尖刻,摔了雨伞就上前,连忙将红布重新蒙上。
“怎么回事!千万仔细些,绕路绕路,不要从这地方走,仔细别摔了。”
吉祥动作麻利,很快将红布重新罩上。
斜风细雨丝丝缕缕,周昀手掌一片冰凉。
他看着,沉默地看着。
又是一阵风,红布裹挟着内里的东西,好像这层隔阂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层蒙蒙薄雾,在他的眼前飘摇忽散,露出一双悲悯悲恸的琉璃眼来。
“金身像,琉璃眼,铸空颅,照明镜。”
周昀兀自呢喃着,那间居室的门半掩着,门前一片泥泞,原本干净整洁此刻却天翻地覆,神龛之上空空荡荡。
香炉被踢倒在地,香灰也成了春雨中的一处泥淖。
跟着忙活半天的吉祥返身回来呀,他捡起地上的伞,看着不知何时只影闯入雨幕中的周昀,脸上慌乱与焦急心疼交织。
吉祥扯着嗓子,赶上前去:“公子,公子快到伞下来!”
素影孑然,周昀推开门,走进居室。
门匾上的“崇奉堂”三个字暗影沉沉。
周昀站在屋内,吉祥收了伞连忙进来,咕哝着:“今天不是适合‘送神’的日子吗,怎么下了这么大的雨……”
“也许真的都是虚无缥缈吧,看不见摸不着又无从可考之事,什么准与不准的。”
吉祥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这话,竟然是他们景珩长公子说出来的?!
主动将公子府内的天神娘娘像送走就算了,还要把这用来拜神的“崇奉堂”推倒改成花园,如今更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吉祥掐了自己一把,痛感传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许是听到了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周昀微微动了动,转头看向吉祥。
“公子……”吉祥欲言又止,终道,“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何必为难自己呢?”
“十几万金黄金不翼而飞,而我竟然日日夜夜都对着一个藏了尸体的神像跪拜,简直……”
周昀话至此处,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洇湿的袖口堆叠开层层密云,涌动、颤抖、遏制。
却有些失控的情绪。
“那么公子,您要放弃笃信了十几年的事吗?”
滂沱大雨并未停下,屋内唯余风声、雨声。
门板被长风裹挟着晃了几个来回,最终也不动了。
周昀没有即刻回答这个问题,他静静看着八角窗上倒映着的树影,一场雨幕笼罩在心头,潮湿不退。
“我少时被母亲带着,和阿玙一起去了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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