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之际,随青青眼中的惊恐难以掩饰。
她素来明艳张狂、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师妹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但她并未察觉出丝毫亲近,只觉被恐吓。
“师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把她引进门,然后杀人灭口?
随青青的脑子里极其自然地蹦出此类想法。
“师姐?”姜聆冬脸上费劲地堆砌出笑容,“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呀!”
随青青腿上如灌铅,脚下若生根。
“青青师姐,前几日我收到了父王叫人给我送来的青梅酒,你要不要尝尝?”
随青青不为所动,仿若定住一般,仍僵在原地,神色越来越扭曲。
姜聆冬逐渐失去了耐心,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说话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咬牙切齿,“青青师姐,我可只给你一个人尝呢。你确定,不给我这个面子吗?”
随青青:“……”
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随青青!”
随青青被这突然的一吼吓得连退三步。
姜聆冬却是被她气得瞪起了眼,叉起了腰,“你是聋了还是傻了?”
随青青微怔,倏忽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胸口,仿若劫后余生。
“吓死了,我刚还以为你被鬼上身了。”
姜聆冬:“……”
她清了清嗓子,面上镇定,“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干嘛?”
“我想管你要瓶化尸水。”
姜聆冬眉头轻蹙,“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随青青与她错开视线,望向远方,叹了口气,“这仙山之上灵气旺盛,连蚊子都杀伤力倍增。我昨夜对扰我清静的那几只臭蚊子放下狠话,誓要它们血债血偿,尸骨无存!”
说完,她偷瞄了一眼师妹的神色。
“出息。”姜聆冬白她一眼,手伸进自己袖口,摸索一番。
见她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随青青眼前一亮,立刻小碎步朝她靠近,伸手去接。
可姜聆冬却没松手,神情严肃,“这玩意沾一点就死翘翘,你小心点使,别自己当糖水喝了。”
“我看起来有这么愚蠢吗?”
姜聆冬没说话,只是用质疑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
感觉被侮辱了的随青青咬紧了后槽牙,直接伸手抢夺。
瓷瓶到手时心里像卸下一块大石头,可抬头见师妹躲避自己的视线,心底又沉重起来。
“你、刚刚在屋里干嘛?”
姜聆冬闻言扭头,将手搭在了门扉上,“在收拾我父王叫人给我送的东西。”
她拍了拍门,像是在疑心这门坏了,“不小心把东西碰倒,掉桌底了,就爬过去捡起来。”
随青青琥珀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忽而语气幽幽,佯装嘲讽,“这天底下,竟还有你不敢承认的事情。”
“我怎么不敢承认了!”像是被踩到尾巴,姜聆冬顿时气急,“我就是……”
被随青青盯得心里发慌,她微微昂首,似是给自己涨气势,“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怎么了!”
随青青呆住。
她没眼花!
好似惊雷在她脑海翻涌,炸得她耳边嗡嗡的。
“你有什么意见吗?”姜聆冬眯起眼,先发制人般质问。
随青青神色愕然,“那是师父啊,你知不知道,云顶昆仑明令禁止师徒僭越的。”
“那又怎样?”姜聆冬混不在意,满眼轻蔑,“我是圣域的皇女,还有人敢对我动刑不成?”
“上个月,隔壁苍明山有个弟子出入鬼市,受了极天之刑第二重,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他还是大昭的皇子呢!”
随青青回过神来,拍手强调,“每隔三年招收新弟子,在新弟子大会上,掌门师伯都会强调,进了云顶昆仑,就得守云顶昆仑的规矩。管你什么背景,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犯错也要挨罚。”
姜聆冬愣了片刻,虽然没参加过新弟子大会,但这番话听来十分可信。
她的自信稍减两分,但仍是不屑,“这关起门来的事,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你们今天不就忘关门了吗?”
“……”
姜聆冬沉思片刻,心中迅速有了决断,轻飘飘道:“今天是意外。”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台阶。
她突然逼近,随青青顿时感觉危险倍增,连连后退。
直到后背抵到了看门的金麒麟,退无可退。
姜聆冬一拳快准狠,拳头从随青青肩上穿过,砸歪金麒麟的脑袋。
随青青:“……”
“我不管,要么你守口如瓶,要么我杀人灭口。”
“哈、哈。”随青青干笑两声。
她眨着诚恳的眼睛,“我当然守口如瓶了,毕竟咱俩这交情,我怎么可能看你去受罚呢。”
“若你受伤,那我得多心疼啊!”她拍着胸脯如此道,同时弯腰从姜聆冬胳膊下边穿过,撒腿就跑。
姜聆冬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十分满意。
*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随青青攥着瓷瓶,一路狂奔。
直到快靠近师姐,她才放慢脚步,一边捶酸疼的腿,一边往师姐所在的方向挪动。
她忽然站定,状若沉思,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疼、疼疼!”
不是做梦。
随青青捂着脸,继续往前走。
忽而又站定,随青青怔怔抬头。
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随青青,来会仙阁。”
是师父的百里传音,随青青反应过来,急着往前赶。
却有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等、等等!”
好歹先让她把化尸水交给师姐啊!
可师父的灵力看似温柔,实则霸道。所化无形的手让她寸步难行,甚至让她腾空,直接将她“拎”走。
*
近水楼阁中,茶香与海棠花香交错。
随云笙站立玉石桌前,清风使其衣袂翩飞。
忽闻身后重物落地声,他缓缓转身,只见他的小徒弟气鼓鼓地坐在地上,发带还翻到了脸上。
他淡然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始烹茶。
随青青有种有劲无处使的憋屈。
再者,很难将眼前这个姿态从容,仙风道骨的师父和刚刚那个钻桌子底下好似登徒子的家伙重合。
随云笙将新茶推向对面,两指一勾,无形的手再次将随青青拎起,丢到对面椅子上。
“平日里但凡不顺心,只管又哭又闹,如今怎生起闷气来了。”
“我……”随青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随云笙状似无意地瞥过她的神色,手上端起自己的茶杯,送到嘴边前说了一句,“想说什么就说。”
“你为老不尊!”
“咳!”
随云笙的手一颤。
下一刻,“砰!”
茶杯底部与玉石桌激烈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青青微微受惊,往后瑟缩,贴紧了椅背。
“随青青。”随云笙像是被气笑,“我很老吗?”
随青青不敢抬头,只敢嘀咕,“师妹比我还小半岁呢。”
“我这脸上但凡有一条皱纹,都是因为谁?”
随青青:“……”
偷瞄一眼。
师父那张俊秀的脸上皱纹并不明显,但眼角处有个像泪痣般的黑点。并非天生,而是她小时候抠的。
按理来说,这点小伤不可能在堂堂剑尊脸上留下痕迹。但她小时候执拗得很,师父一给自己治好,她就哭。
所以就留下了。
到如今,掌门师伯一见她,就拿这件事打趣,说她那双爪子幸好只是抠眼角,不是抠眼珠子。
“好吧。”随青青摸了摸耳朵,“师父不老。”
她声音低低的,刚好够让师父听得一清二楚。
“是师妹太小了。”
随云笙:“……”
气氛倏忽尴尬,四下静谧。
随青青眼神乱瞟,她这是撞破师父私情吗?
若是让外人知道,无妄剑尊可谓声名尽毁。
“随青青。”随云笙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终于出声打破沉寂,
随青青迟疑地抬头,四目相对,又从师父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深沉。
“你能不能坐好?”
“……”
随青青闷哼一声,慢腾腾地直起了腰,规规矩矩坐得板正。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一天天的不像样。”
随青青咬着嘴唇,“你像样,你像样你跟……”
被师父斜睨一眼,大逆不道的实话当即卡在喉间,她只能不情不愿地闭嘴。
但还是忍不住。
“你不是素来不喜小师妹吗?”
说完立刻抿紧双唇。
随云笙面上无波无澜,“此一时彼一时,你小孩子家家的,不需要问那么多。”
随青青:“……”
话都让他说完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他突然问。
随青青先是一顿,随后压不住嘴角,“你该不是想收买我不告秘吧,哪有你这么为人师表的。”
“你可以拒绝。”
“我不是这个意思!”随青青忙道,生怕错过机会,急得双手拍桌上,“我是说,师父就算不给徒儿好处,徒儿也会事事为师父着想,绝不在外多嘴的。”
随云笙挑眉,冷哼,“说吧,要什么?”
“我要下山!”
“不行。”
随青青亮晶晶的眸子瞬间黯淡。
随云笙眉头轻蹙,语气不容置疑,“山下危险,岂容你贪玩。你毫无自保之能,是个妖怪都能把你吃了。”
他态度坚决,随青青只好退而求其次,“那、那你把我的宵禁解了。”
“不行。”
“为什么?”随青青捏起拳头,“掌门师伯管舟舟都没你看我这么严!”
舟舟是掌门师伯的小女儿,今年才五岁。
随云笙扫她一眼,“舟舟不管打雷下雨都会往家跑,你会吗?”
随青青:“……”
“再者,一旦你离开云顶昆仑范围,宵禁的传送阵法便会失效,是你自己跑不出去而已。”
废话!随青青有口难言。
云顶昆仑九座仙山排列,苍桐山位于最里面,她两条腿跑废了也不可能天黑之前跑出去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随青青不满地踢了桌底一脚,声音细如蚊蝇,“我还能有什么好要的。”
随云笙未语,只是轻巧挥袖,湖面瞬间炸开。
随青青吓得肩膀一抖,扭头看去,如大雨般倾泄的湖水落下,无数宝贝腾空,五光十色。
琉璃塔、白骨伞、摄月琵琶、仙音剑……各种各样她只在书里见过的法器,还有隐身斗篷,星月法衣……
“哇。”随青青不由得发出惊叹,不受控制的站起来,趴到栏杆上,眼花缭乱。
瞧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随云笙摇头笑了笑,自顾自在后喝起了茶,给她时间慢慢挑选。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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