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指责:“孔先生不在,莫不是你悟错意,随意选人。”
小童面色不改:“谨照先生嘱托。”
书生还是不死心,“就算如此!这次参与争端的全是各国王室贵族,我等只是破落寒门,选择避其争锋、明哲保身,难道就是错误吗?凭什么这样就没有了锦囊?先生难道连一份考核文章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吗?”孔铁先生是各国争取的文化脊梁,若能成为他的弟子,这份殊荣启是名扬九洲那么简单,在场无人愿意轻易放弃。
没有情绪起伏,这小童更像个被成人夺舍的躯体,他面无表情:“若说文章,在场谁人不曾写过许多,能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人,先生他早已看过。躲避锋芒是策、明哲保身是计,没人可以判断诸位的选择是错,包括孔铁先生也不能。”
“但现在你们只有被选择的权利,若不服,你们也可悟道钻研、勤作文章,直到有选择他们权利的那天。”
“你……”书生被羞得面红耳赤。
这话说真毫不客气啊,殷怀籍挑挑眉,但他也不觉得意外,孔铁一直是个癖性怪异的老头,青年时能散尽千金跑来安阳郡打铁,中年后又抛下家族爵位到山野感悟道法,和沂国钻研文章的大儒学者必然不同,自有一套修行理论。
若非乖僻,或许也写不出举世瞩目的文章。
倒这华清沉的反应倒很值得玩味,现在淡然静观,仿佛一切与他无关,淡漠得与刚才仗义出手的少年人判若两人。
这头打开锦囊,樊红会不耐烦地嗤息一声,“啧,麻烦。”
察言观色,门下立马站出来开道,“说这么多废话干嘛,赶紧滚!马车要出去!”
“小樊道人请。”
他爹樊应駃被沂王亲封‘长生道人’,樊红会朝中还未有职务,门生好友都唤他‘小樊道人’,他倒很乐在其中。
小童也不再作解释,回屋紧闭上了大门。
书生寒风中身躯一颤,只能灰头土脸避到一旁,风雪飘摇中独身不知在想什么,模样甚至有些可怜。
殷怀籍眼神还在那边打转,却回身道:“那位是萧国昭邑人氏,文章倒也不俗,小有名气,清沉兄是否觉得有些可惜?”
华清沉将锦囊转交给木老爹,只说:“今日前来皆是大雅之士,孔先生想法莫测,便是你我落选,也并不意外。”殷怀籍耸肩笑笑,“这泥巷子又窄又破,院门紧闭这么久,各国学子心高气傲惯了,时间一久难免起冲突,我倒觉得孔先生是故意的也说不定。”
乐秋冠也低语着,若有所思,“是啊,即便如此,孔先生已经给过所有人机会了。”
殷怀籍却摸着下巴,打量华清沉,“欸,我怎么觉得清沉兄你早就知道。”
“或许是吧。”华清沉笑意清浅,眼底却没有温度,殷怀籍不好形容这种感觉,细想有些发毛,一直听闻过公子华沐的雅称,直至今日相见,他才明白,这样这样一个人、有那样一个母亲,却为何选择一直游离在朝堂争端外。
或许华清沉本就不在乎,这人淡漠得出奇。
“今日都得到了这玩意儿。”殷怀籍颠颠手中锦囊,一把揽过乐秋冠笑道,“我请诸位去酒楼喝酒怎么样?听说安阳郡的雾华浓可是一绝,听说当年华雾君成仙时就是饮用了此佳酿,一起去尝尝吧?不过我马车没了,一路靠腿走来的,可累死了,若清沉兄不介意,可以蹭蹭你马车吧?”
乐秋冠挣扎着出来,小声道:“殷公子就是想蹭马车吧。”
殷怀籍笑得更大声,“哎呀!看破不说破才是真君子,多不好意思啊。”
华清沉身边甚少有如此开朗肆意的同龄人,面上不显,心中也是不抵触、愿意相处的。
便道:”“可以相送,不过酒还是下次吧,身边还有个病人需要救治。”
“欸,清沉兄,其实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肯定和你投缘。”
殷怀籍叫唤着冷,叼着那根狗尾巴草钻进车厢,就和木桃大眼瞪小眼。车厢本就不大,加上小乞丐又挤进两人,木桃崩溃道:“公子,怎么又捡了两人?都说了不要什么人都捡啊,马车就快塌了。”
华清沉轻呵,“无礼,这位是沂国殷氏怀籍,另一位我们华国乐氏子弟,乐秋冠。”
口吻却没责备之意。
进车厢时,只见乐秋冠衣着寒酸礼貌点头,后面的人行为举止太不着调,木桃都没细看,闻言,他瞪大双眼,好奇地打量这位紫衣少年,“咦?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伯玉君子’?”
“大名鼎鼎?是吗?还不知道我竟也有些名气了。”殷怀籍也不辩解,还笑嘻嘻地拿草去戳木桃的头。
看了半晌,也没觉得他哪里出彩,完全比不上自家公子,木桃嫌弃地扒开草、撇撇嘴,还将身边昏迷的小乞丐一起挪了挪,远离了殷怀籍。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已经溢于言表。
殷怀籍气笑了,但他能感受出,华清沉平日很纵容身边人,所以这小厮才能如此大胆,所幸他也没计较。瞥见被厚褥紧紧裹住的小孩,随口问,“你兄弟怎么了?”
木桃翻着白眼,“他不是我兄弟,是公子在路上捡的小乞丐。”
殷怀籍一愣,则看向主位上沉默寡言的白衣少年,“读《秋水论》时,便觉得公子华沐仁心悯世,没想到生活里竟落到实处,连路边乞丐都愿意搬到车中救治。”
“这算什么,公子一路上都不知施舍出去多少金银。”
木桃小声嘀咕,显然持反对态度。
而乐秋冠满怀敬佩,“殿下真君子也。”
殷怀籍眼底划过暗光,“九洲动荡数百年,战场尸骨遍野,流民更是数不胜数,见人便救,救得过来吗?”别说他们这种衣食无忧的贵族少爷,便是平民百姓都已习惯,所以一路上殷怀籍宁愿用名马换美酒,也不曾注意到路边的无名尸骨。
这便是常态。
只见华清沉俯看小乞丐,眼神倒是诡异地柔和,“缘法有常,尽力而为。”
“清沉兄游学多年只怕已习以为常,还没见惯人间疾苦吗?”
“时世为常,却不代表就是对的。”
“说得好!”殷怀籍大笑着,将手中草往窗外一弹,抱剑靠在壁上,仰头感叹着:“手边有酒就好了!清沉兄啊,这下我是真想和你狂饮一壶了。”
……
不知要在安阳郡待多久,一行人便在城外一扈三开旧院安了家。
雇人将院子打扫干净,又给小乞丐请了大夫,热症褪去,只是两日来仍昏迷着。
华清尘坐在檐廊下看书,满地积雪映照,比屋中还要明亮,他只披着薄锦,并不觉得冷。
院门外,木老爹拎着鱼篓进来,将买来的东西丢给正掏蚂蚁洞玩的木桃,“桃小子给你找点事做,去把小乞丐的衣裳换了,臭死了,再不换大夫都不愿上门了。”
接过包袱,木桃站起来不情不愿,“我都负责给他熬药了,比伺候公子还累,老头你怎么不去?”
“是公子在照顾你还差不多,懒死你。”木老爹摇摇鱼篓,“晚上还想不想吃鱼了?赶紧换完衣裳出来帮我烧水。”
看着肥鱼,木桃眼馋地吞吞唾沫,“好叭。”
华清沉这些年居无定所,生活质朴也不喜人多,所以他们没去买奴隶来伺候。
推开屋门,扑面而来就是浓重药味和臭味。
木桃一路捂着鼻子,“你是不是一辈子没洗过。”
虽嘀咕着掀开被褥,还是皱着脸任劳任怨给他换衣裳,这几日木桃虽在照顾,却没仔细看过小乞丐伤势。随着衣裳解去,木桃逐渐惊恐地瞪大眼睛,小乞丐原应圆润的肩头,如今却只剩下尖锐的肩胛骨,突兀地耸立着,随时可能破皮而出,身体瘦得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包裹着骨头,坍塌的皮肉喘息之间能看见五脏肺腑,布满灰暗细小的伤口,整个人瘦骨嶙峋,仿佛一具骷髅。
木桃是自幼跟在公子身边的,没吃过苦。他想,若鬼能现形,也不过如此恐怖了,更骇人的是,他看见那松弛皮肉下是……
这时,木桃有感应般,毛骨悚然地往上看。
一双大得不正常、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
木桃神情剧变,惊恐骇然。
屋外。
木老爹正用水盆宰杀鲜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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