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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不肖

小说:

与宿敌共掌市舶司后

作者:

郭双

分类:

穿越架空

酒过三巡,席间已是一片狼藉。

“容老哥,咳,”姚仲德醉醺醺凑近,酒气喷了傅融一脸:“你可不知道,关氏那个妖精,啧啧,也不知哪学来的手段……咳,二千两,明大人砸二千两给他赎身……”他伸出两根手指晃:“白花花的二千两啊!你说,能买多少地?”

傅融不动声色:“你说的关氏,可是苏州那个织造大人,被扣押候审的,关、关什么来着……他的那个女儿?杭州这边,也有耳闻。”

顾万芝促狭一笑:“哦?她的事,传到杭州了?”

“嗨,”傅融扯了扯嘴角:“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关氏?不过胃小菜罢了。”卢景愉捻短须轻笑,“那个老蒲,整日里搜罗些金发碧眼的番邦货,当我们都是死的?幸亏咱哥俩听见。”他转头看向梁厚,两人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容兄,你不知道,那夜得了消息,咱几个连夜出动,满扬州找人牙子,多惊险,差点就慢老蒲一步!”卢景愉掰着手指数:“红发绿眼妖、金丝猫、黑珍珠、孪生姐妹花,嘻嘻,应有尽有!”

梁厚得意道:“这回,咱抢了老蒲那番子的先机。”

傅融打听:“你们说的这位蒲先生,是……?”

“呵,蒲大官人嘛,”姚仲德挤眉弄眼:“往后您想不见都难。”

傅融端起酒盏与他相碰:“那我得洗耳恭听。”

“他嘛,是个番商,大食来的——”

“错了”顾万芝纠正他:“波斯的,我记得。”

“放屁!”郑昌融大嗓门一吼:“那厮分明罗刹国来的,老子最清楚!当年还是老子引他见的关若颐!”他灌一大口酒,捶胸顿足:“引狼入室啊!老子可悔了,哎!悔不当初!”

“他给自己起了个汉人名字,唤蒲承泽,”姚仲德把话题拉回:“可会钻营了!当年把个波斯舞姬塞给关大人,喏,正是关氏的生母……如今,关氏攀上明大人,他倒好,摇身一变成了明大人舅丈。”

他咂了口酒,眼中闪着艳羡的光:“要不说这些番商会做生意呢,献一个舞姬,认两代姻亲,这买卖真划算!”

傅融抬眼:“明大人……他肯认这门亲?”

“能不认?”顾万芝嗤笑:“他对关氏稀罕得不得了,简直当眼珠子疼,你想,那妖精晚晚吹枕头风……”他撇撇嘴,“可惜容兄不在场,颜玉庄‘新品发布会’那日,明大人还亲手为关氏描眉……”

“当真?”

“若非亲眼见的,哪敢与你妄言?”顾万芝正色道:“污蔑朝廷命官,死罪,要掉脑袋的!”

傅融霎时垂眸。

杯中酒映出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唉,读书人执笔挥毫的手,”顾万芝摇头晃脑,“用来给女人画眉。”

“奢侈,真奢侈!”

“谁让明大人心甘情愿呢,”卢景愉打趣:“还别说,那日梁兄不过多瞧两眼,明大人骤时急得把那妖精送走。”意味深长地笑,“护得紧呢!”

“诶,你们说……”梁厚语气带了几分猥琐:“明大人他吃得消吗?”

“啥?”

“我瞧明大人瘦削,他那身子骨受得了吗?关氏,啧啧,多辣的美人儿,嘿嘿……”

话没说完,桌上已是一片哄笑。

傅融勉强扯动嘴角,跟着干笑两声。

卢景愉前倾身子,表情神秘:“有个趣闻。”

酒桌顿时安静。

姚仲德睨他:“别卖关子。”

卢景愉环视一周,压低嗓音:“我表兄刚从徐州回来,也去了那儿的教坊……”他故意拖长音调,“听那儿的龟奴说——”

“说什么?”众人催促。

“明大人……他宿在关氏房的头一晚,”卢景愉咧嘴一笑,“叫了十回水。”

“十回!” 众人惊呼。

“嗯,整整十回。”

“十回,一晚上……”姚仲德瞪圆了眼,酒杯洒了也没察觉。

“好家伙!”郑昌融拍腿大叹:“我看他文弱书生的样子,不曾想私下竟、竟这样龙精虎猛!”

顾万芝摇头晃脑:“到底是年轻人,不懂得惜身,待他上了年纪就知晓后悔。”

“哼,一晚十回?骗鬼呢!”梁厚语气酸溜溜,“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男人?”

“老梁,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哪。”

“反正我不信!”

酒杯叮当作响,众人笑闹成一团。

傅融暗叹气,盯着酒杯不语。

“哎,”姚仲德调侃:“你们说,那关氏会不会是……?”

“是什么?”众人伸长脖子。

“狐狸精转世。”

“什么狐狸精?我看是白骨精!”郑昌融拍案大笑:“能把男人榨成白骨那种!”

又惹得一阵哄笑。

“不过呢,”郑昌融抿了口酒,咂嘴道:“明大人虽说风流,可也不失为爽利人!”他粗着嗓子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有什么错?比那些假道学、假正经强百倍!咱们送美人,他给方便,这才是为官之道!”

“郑帮主这话在理,咱见过的官老爷里,明大人是一顶一好相与的……”梁厚颔首应和。

“比孙有榕那厮好太多!”顾万芝撇嘴。

“别提!”姚仲德将空杯重重一放:“姓孙的墙头草、和稀泥,收钱不办事,最是可恨!”

“姓孙的比倪佑安好,” 卢景愉冷笑:“那货才该杀千刀,收了银子还要坏事!"

郑昌融嘘一声,压低嗓门:“听说杭州这位傅知府,最是难讨好。”

傅融手一顿,酒杯停在唇边。

“哦,”梁厚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传言他不贪财,也不好色,”郑昌融蹙眉:“你说,这等人物,叫人如何巴结?想投其所好也找不着门道。”

“不贪财、不好色,那他做官图什么?”姚仲德不以为然:“保不准,他暗地里养着外室,把金银都砌在墙里……横竖大家见不着,不就说没有咯。”

“有理,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罢了……”

傅融缓缓放下酒杯。

瓷杯与桌面相触,发出极轻的一声“嗒”。

“是呢。”

他眼底凝霜,嘴角却若有似无一丝笑。

“以讹传讹,在所难免。”

……

夜深。

旬宣街的铺面全已打烊,唯剩街角三两摊夜宵还挂着灯笼。

更夫的梆子声刚响过,转眼又散了。

傅融脚下虚浮,微醺漫步,心事重重。

拐角处,险些撞上人——正是他的主簿韩恕,怀里抱着一摞账本,络腮胡上还沾了墨迹。

“子宽?”傅融看是他,松了口气,继而惑然。

“哎,什么时辰?你还在晃悠,做贼么?”

韩恕支吾两声,没个准话。

傅融一把拽住他衣袖:“走,陪我吃面。”

……

街角面摊。

三两张掉漆木桌,灶上铁锅散着白雾。

摊主正收摊,见是傅知府与韩主簿,忙擦净条凳。

片刻,阳春面上桌,热气模糊了两人眉眼。

韩恕夹了两筷子面条,又搁下。

欲言却止。

傅融心不在焉,筷子在汤里划圈。

“大人有心事?”韩恕问。

沉默。

韩恕叹气,舀了一勺汤,正要吃面。

“明桂枝,”傅融突然道,“哼,荒唐!”

夜风刮过,把最后三个字冻在空气里。

……

大约是要下雨了。

风掠过,再掠过。

灯笼晃晃悠悠,映得两人影子长长短短。

傅融灌了口热汤,眉心始终拧成结。

从低语到切齿,终于,他把明桂枝的“事迹”一桩桩抖落干净。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唉。”

“守一兄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要掀了!”

“这……”

“不肖子孙!”

韩恕张了张口,闭上。

再张,再闭。

调羹在陶碗里转又转。

“你憋什么屁?”傅融横他一眼:“快放!”

韩恕长长叹气。

“今日接了几桩理账的私活……”

“慌什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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