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轮胎碾过积水的嘶鸣刺破山间晨雾。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晚，云雾笼罩下，山峦密布，林木茂盛，下雨天的公路愈发湿滑。
小原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后视镜里倒映着后排两人安稳的睡姿。
梭温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秦陨闭着眼，屈指敲了敲车窗，雨珠顺着他的指节碎成银链。
“哥，这路实在太滑了！”小原猛打方向避开滚落的碎石。
后座传来皮革摩擦声，秦陨眼皮都没掀：“上个月是谁说能漂移过发卡弯来着？”
小原向秦陨投去一个怨怼的眼神，气鼓鼓道：“那破证件把我年龄写大两岁，就是为了让你多使唤个司机！”
梭温扶正滑落的眼镜，轻咳了一声：“嗯，说的没错，要不是秦陨把你捡回来，你还真可能是哪个黑作坊里被压榨的童工。”
一脸不忿的小原听到这话，瞬间偃旗息鼓，雨幕中突兀地亮起一点暖黄。
秦陨突然倾身，掌心按住小原肩头：“前面拐弯停下，去买两箱汽油，记住，要92号。”
“你怎么…”小原的疑问被甩进雨里。推开车门，山风卷着腐叶拍在他后劲，商店的铁皮屋檐正滴落一串串锈水。
秦陨跨进驾驶座，小原抱着汽油罐跌进后座瞬间，改装吉普如黑豹般弹射而出。
他后脑勺重重磕在车门上，刚刚顺手买的柠檬糖撒了满身。
“哥！会死人的！”小原扒着座椅嘶吼，安全带勒出他颈间淡青血管。
“咱们人生路不熟的，还是悠着点吧，死自己人手上是不是太亏了。”
梭温慢条斯理地捡起滚到脚边的糖果，剥开，塞进小原喋喋不休的嘴里。
拍了拍他的脸：“你歇会，放心，你陨哥，这边境上的哪片山没钻过。”
“去年他为了甩开缉私队。”他镜片上闪过的景色糊成一片，“比这快三个档。”
不知又过了多久，小原被颠簸的车子摇醒，睡眼朦胧地看向车窗外。
雨已经停了，日头悬在正空，被洗涤一番的叶片在阳光下绿油油的。
他揉着被压出红印的脸颊问：“我们这是到哪了？”
“马上就到了。”秦陨将车速放的更缓，向村口驶去，底盘剐蹭过青石板的声响惊飞了电线上的山雀。
汽车鸣笛的声音，由远及近，所有人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朝村口望去。
一辆吉普从远处缓缓驶来，在村口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左右摇摆着，显得异常笨拙。
车子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的男人个子很高，穿着件黑色衬衫，侧分的大背头，鼻梁高挺，臭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摸样。
身后的两人一个戴着眼镜显得斯斯文文，另一个小男孩，双眼炯炯有神，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村长踮起脚，伸长脖子眺望着：“应该是茶叶商来了，我过去看看。”
村长踩着深浅不一的水洼跑过来，溅起的泥点沾上秦陨的裤脚。
“村子里来了外人？”秦陨后退半步，视线掠过帐篷里堆成小山的的纸药箱，箱角被雨水泡发的瓦楞纸正渗出深褐水痕。
“是曼谷来的医疗队…也是昨天临时通知要驻扎在我们村的。”村长喘着粗气，抹着额头上的汗珠，“需要过去看看吗？”
梭温摘下眼镜擦拭雾气，镜片倒映出远处白大褂的身影，最后定格在林深颜身上。
他冲着秦陨意味深长地说：“真的不过去看看？”
“不用，直接去看货。”秦陨示意村长带路。
小原突然踮起脚尖，运动鞋在青石板上打滑，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兴奋地喊：“哥！是那个割你脖子的姐姐，原来她是医生啊！”
山风卷起秦陨的衬衫下摆，吹乱了他本就有些松散的发型，他再次朝村长家的方向望去。
林深颜正踮脚将输液袋挂在树枝上，玻璃药瓶在太阳下折射出微弱的光斑，长发用发簪挽了起来。
身旁老旧泛黄的风扇轻轻吹着，散落的碎发被风吹得贴上唇角。
似乎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林深颜抬起头，墨茶色的眸子清澈透亮。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眼神有些涣散，根本没有聚焦。
瓦卡顺着林深颜的视线望去，药棉沾的碘伏滴在他鞋边：“林医生，你认识那三个人？”
“我隐形眼镜摘了，看得不是很清楚。”
林深颜看过来的时候，秦陨的喉结动了动，眼神不自觉地闪避。
随即又坦然地和人隔空对视，她这是看见自己了？
村长看着停下来的三人，嘴张了几次，最后有些不确定地问：“还是直接去后山？”
秦陨收回目光，碾碎脚边半朵野雏菊：“走。”
所谓的后山，是藏在村子背面深谷中的一大片宽阔地带。
风裹挟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一吹，整个山谷都摇曳着危险艳丽的色彩。
“村子里来了其他人，不会被发现吧？”梭温问一旁的村长。
“这山谷深得很…”村长满脸堆笑，语气殷勤，“我家咪啊在晒谷场晒茶叶，正好瞧着医疗队，不会出乱子的。”
“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红色花浪在秦陨眼底翻涌，透出一股危险的光芒。
村长颤抖着手，将一包白色制成品递到秦陨手里，还待说些什么，秦陨挥手打断。
“行了，先准备着，这次就先拉些茶叶回去，下次我们再过来。”
“这花比酒吧里那些姐姐喷的香水还呛人。”小原喷嚏连天，鼻尖蹭得通红，“我们赶快走吧。”
村长引着三人从另一条路走出山谷。下了山，重新回到村子里时，暮色已至。
村庄在山区，海拔较高，到了晚上气温稍低，村长组织村民们点起了篝火。
篝火噼啪炸开火星时，林深颜正蹲在药箱前清点纱布。
温教授举着烤玉米冲她挥手：“深颜呐！别数了，肉串我都给你烤好了，赶快过来，不然就被抢光了。”
做完收尾工作，林深颜姗姗来迟，看见坐在火堆旁的秦陨不禁一愣，随即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她坐到温教授身边，瓦卡热情地将烤好的肉串递到她手中。
“林医生快尝尝，大家都说好吃。”
“闻起来很香，”林深颜咬了一口，脸上绽开笑容，“真的很好吃，瓦卡你真厉害。”
“是啊，小伙子我看好你，”温教授腮帮子还鼓鼓的，也跟着搭腔，“伤口缝的漂亮，肉也烤的好。”
瓦卡被师徒二人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傻笑着挠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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