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清溪将窗户推开些许朝外望去,虽孟良平才从房里跑出,她却未见人影在门外。
说明孟佑安虽昏迷不醒,但并非毫无意识。
这幻境依托于她的记忆,她知道孟良平的痛哭和喃喃,却不知他究竟是做什么去了,所以在她的记忆里孟良平出了房门便不知所踪了。
自孟良平走后,房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孟佑安像一座静止的雕塑躺在床上,感受着王嬷嬷轻柔小心地擦拭,旁听着阿若等侍女姐姐的啜泣。
时间飞逝,日月交替几轮。
一日,晨露未晞,孟良平终于回来了。虽身上没带回任何灵丹妙药,但能看出他眼里亮起的希望。
浣清溪知道自己在等的信息终于要到了。
孟良平回来时风尘仆仆,衣裳上尘土斑驳,胡须多日未修而变得十分潦草,整个人比西街那些流浪汉也好不到哪去。
他担心自己身上的脏污会沾染到女儿身上,先拿了条干净的毯子将孟佑安包裹严实,而后才步履不停地将人抱出门外上了马车。
浣清溪和沈濯自然也跟了上去。
马车一路驶出城门,最终停在了郊外一颗体型庞大的桂花树下。
桂树高达十余米,层层叠叠的枝桠攥着密实的绿叶向外伸展,虽春寒料峭,却一点不影响它的枝繁叶茂,将粗大的主干都罩得严严实实,离远些看仿佛是个巨大的绿草垛子。
“据说这树长了有近千年,只是未得时机成仙,桂里镇临此而建,也因此得名。镇里的百姓每逢年初一便会自发前来祈祷。”沈濯向浣清溪解释道。
浣清溪收回因仰过头而发酸的脖颈,感叹道:“那此树可了不得。”
暂且不谈生长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收了这么多的信仰,只怕离成仙就差一步之遥了。
孟良平带人前来不应当是为了祈祷,若祈祷有用,孟佑安早就是个能蹦能跳的正常孩童了。难道那阵法就设在了这儿?
浣清溪思索着,心头一跳。
这头孟良平已经抱着自己的珍宝下了车。
他走到树边,手指在粗糙的枝干上摸索一圈,最终寻着一处奇异的花纹,咬破指尖将血滴了上去。
血珠滚落在黑褐色的树皮上,转眼便被吸收。
而后此处突兀地出现了个不见底的黑洞。
有人在此劈了个单独的空间出来。
浣清溪和沈濯两人紧随其后,在通道将将闭合前也挤了进去。
这人造的空间里一如方才从外看的那般黢黑,唯有中央的阵法亮着神圣的光辉,天道元力流动如萤虫纷飞。
那鬼修就一身漆黑地融合在周围的黑暗里,当灵气碰到他身体隐没其中才能让人分辨出身形。
浣清溪这下看明白了。
老桂树受桂里镇百姓供奉连接地脉。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实际意义上来说是那地脉在养着此地人的气运。
鬼修将阵法设在这桂树内部,是直接在窃桂里镇人的运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1)
人作为万物灵长,能反向从中提取天道元力从理论上来说并非不可能,只是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实践。
之前史翊用人血化灵是浣清溪第一次看到此事的可行性,她来桂里镇之前也猜测过此地是否有人也在用此等邪术,但是后来活死人争相食之事推翻了她的想法。
她也没想到有人胆大至斯,竟敢直接行窃运之事。
她下意识看向沈濯,发现他正脸色严肃,似有疑惑。
这才想起来他确实看不见天道元力,她自己也是当初入魔时灵力暴动,又因为离云隐镇中的阵法太近,猝不及防地将天道元力一同纳入体内,而后才能看见的。
沈濯压低声音:“师姐,这处地方有古怪,灵气充沛,但是似乎还有其他不可视之物流动其中。”
浣清溪并不准备替他解惑,于是说一半藏一半:“应当是气运,我身为灵物感知比较灵敏,能感受到是老桂树的气运被阵法转化成了灵力。”
沈濯听了这话,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道:“那师姐从无极宗赶到桂里镇也是因为从那阵法里感知到什么吗?”
浣清溪:“……”
没想到还会因此被人翻旧账,说巧合太牵强,一时又找不到好的借口,她干脆眼观鼻、鼻观心,修那闭口禅去了。
孟良平将佑安放去了阵法中央,转头看向那鬼修道:“开始吧。”
待他走出,阵法缓缓启动,无方向地漂浮在空中的天道元力突然被牵引着涌向中央昏迷的孩童。
浣清溪瞬间瞪大眼,修炼之人承受天道元力都有巨大风险,他们怎么敢直接用于这么小的孩子,用天道之力逆转天命。
果不其然,孟佑安倏地喷出一口血,将身上的毯子溅出一片深红色。
孟良平看到这一幕,一边向阵法内跑去,一边大喊:“酆曾,停下!快停下!”
酆曾似早有预料般将阵法停下,语气漠然地对跪倒在阵法中央的人说:“我早和你说过,这办法只能用一次,而且不一定能持续终生。”
孟良平根本不想听他说话,通红着一双眼吼道:“这才三年,我女才不过五岁!那邪术可让你修为增长了不少,那罪孽可都是我替你担着的!若佑安就此离我而去,往后你便自己受那日夜煎熬!”
虽然当初他多有隐瞒,酆曾也没想到这个凡人竟想毁约反过来威胁他,气急败坏道:“你!你!你……”
你了半天,他也没想到有什么别的办法能代替找个心甘情愿的人来做替死鬼的便宜事,最终还是妥协道:“我再想想办法。”
孟良平带着佑安回了员外府,这次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酆曾。
浣清溪和沈濯旁观着他们拿府内活人做实验,以他人生魂换一人活命的希望。
孟佑安身体状况越来越好了,但一直没有醒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孩子在自己排斥着这救人之法。
员外府内逐渐流言纷纷,直到一日,阿若不小心闯进屋,目睹了这灭绝人性的一幕。
她惊呼出声,吓得腿脚疲软就要往外爬,却被一双绣鞋挡住出路。
缓缓抬头,她正对上王嬷嬷冷漠的双眼,求救之言顿时堵在了喉咙。
那日,王嬷嬷用长绫绞住了阿若的脖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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