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长街之上,霎时鸦雀无声。
符瑶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已将这张季州按入水缸中上下浸了十数遍。何谓“长公主殿下便也罢了”?
慕容朗面上稍霁,连忙打圆场道:“子和休得胡言呀!阿瑶与拓跋将军又非你我这般放浪闲人,想必定是有要事在身,恰巧路过罢了。”说罢,他又好奇道:“宵禁将至,阿瑶你有何事要办呀?”
“我……”符瑶心下暗道她还真是来“寻花问柳”的。出门前备下的一套乔装身份的说辞,此时是全然用不上了,她无奈道:“大哥是知晓的,小妹素来喜好梁地乐曲,久闻兰音阁夏朝雪姑娘琴艺卓绝,便想一聆为快,未料竟在此处巧遇了大哥。”
张季州自知失言,也忙弥补道:“对,对!长公主殿下高雅,怎会与下官这等俗人一般……”说到此处,他方才回过神来,讶道:“等等?!公主殿下您也是为夏姑娘而来?那可巧了!下官今日正是陪同王爷,来这兰音阁一月一度乐坊赛会的,您不妨与我们结伴同行?”
“啧。”
拓跋弘听他们三人竟是自顾自叙起家常来了,冷哼一声,猛地一拽缰绳,双腿一夹马腹,抛下一句“本将军尚有要事”,便率着亲兵,径直从三人身侧策马离去。
待其身影远去,张季州方才又开口,话里还带着几分后怕:“公主殿下莫怪。下官方才遥遥望见拓跋将军一行,细看之下,又见公主似被其人马围困,情急之下,方才请王爷速速前来,下官再故作惊人之语,或可为此局解围。”
“谢了,”符瑶朝他随意一揖,正欲抬步离开,忽又想起一事,转向慕容朗问道:
“大兄与张侍郎是何时相熟的?还有张侍郎,陛下已预备下月便为你与阿汐赐婚,此刻来此风月之所……当真妥当么?”
慕容汐素来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她倾慕张季州一事,在亲近之人中早已不是秘闻。这位准驸马本人,对此亦无反对之意,只是屡屡自谦,言说自己德才浅薄,配不上乐平长公主。
何止是无反对之意,近一月来,二人但凡有机会,便要在众人面前眉目传情。慕容汐还曾偷偷拿他们往来的信笺给符瑶瞧过,那张季州瞧着一本正经,私下里情话绵绵,其水准竟能比肩李怀麟。若非亲眼得见,符瑶还真不知他对这桩指婚的如此满心欢喜。
可眼下这位准驸马流连伎坊又是何故?符瑶的目光落在张季州身上,后者立时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长,长公主殿下……”
“张侍郎是陪我的,阿瑶你要怪,便怪大哥我吧!”慕容朗笑着摇了摇扇子,为给张季州解围,主动解释起二人的交情:
原来张季州尚未考取功名之时,曾著有一本《长安游记》,详尽记述了京城内外各处食、饮、游、乐的妙处。彼时初至长安的慕容朗阅后大喜过望,几番查证,发现作者竟是当朝的礼部侍郎,于是二人便引为知己,成了同游共乐的“诗酒之交”。
今日他们的目的与符瑶相同,皆是为参与兰音阁的乐坊赛会。张季州出身名门,于音律之道亦是学识渊博。慕容朗遂主动提议,邀符瑶与他们结伴而行,但符瑶所要见的人并非夏朝雪,而是与何邵有旧的那位柳氏,她又心系李怀麟的安危,便婉拒了二人。
一脱离那二人的视线,她便立刻循着郑澜留下的暗号,飞速奔入一侧的小巷之中。
直至见到巷内身着一袭黑色便衣、抱臂而立的郑澜,和她身侧一脸焦虑、正探首张望的李怀麟,符瑶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阿瑶!你没事吧?可曾受伤?!”李怀麟见她归来,像只受惊的幼鹿,急忙奔到她身前,往她怀里跌去。
符瑶稳稳将他接住,眉间的郁愁却未散开,她对二人道:“方才我不但遇上了拓跋弘,后来又撞见了我大哥和礼部的张侍郎。他们也要参加那乐坊赛会,且已认出我来。如此……还是算了,我改日另寻他法,直接潜入那柳姑娘房中便是。”
她被人撞见来兰音阁寻欢作乐,传出些风流谣言尚是其次,更要紧的是,她实在不敢携李怀麟冒此奇险。尤其是撞见了张季州后——他曾为前梁臣子,官位虽不高,却定是在朝会之上远远见过这位太子殿下的。
“可是阿瑶,这已是眼下唯一的线索了,”李怀麟轻轻蹙起眉尖,摇着她的衣袖道:“倘若一无所获,阿瑶那位喜怒无常的皇兄,岂非又要恼了阿瑶。”
他此言不虚。刘文元在府中被杀,凶犯更是在她亲自追捕之下脱逃,慕容景虽私下明言体谅她的难处,但于朝堂之上,必然要斥责明心司办差不力,以正国法。眼下不光是明心司,连京兆府都一并受了挂落。
符瑶正自纠结,忽觉手心一暖,李怀麟不知何时已用双手将她惯用的右手包裹住。
那双白皙光润、未曾习武的暖手,裹着她满布薄茧的右手,轻声道:“阿瑶放心吧,虽不知方才你说的那个张侍郎究竟有多厉害,但我会尽力胜过他的!”
他竟以为自己是在担心他技不如人么?符瑶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索性拉过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颊边,调笑道:“好啊,张侍郎可是高中过探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日阿瑜便为我一展身手,将他比下去吧。”
“咳咳……”她这番亲昵之语刚说完,一旁的郑澜便忍不住重重咳了两声,“成了成了,你们快去罢,也不瞧瞧都什么时辰了!”
兰音阁坐落于平康坊北曲,主楼共三层,楼阁外观雕梁画栋,极尽华美。实际上,临近的半条街巷皆是其产业,宾客入内,便可经由曲折回廊,通往各个雅致的独立院落。
今日赛会,慕名而来的宾客众多。鸨母正差人将各位参赛雅士一一延请至一座花木繁盛、假山叠石的庭园之中。园内轻纱曼妙,扎成朵朵绢花,系于枝头,随风轻摇。
园中已摆下数十张矮案,来客或独自应战,或三五成群,嘻哈笑闹,好不热闹。
符瑶携李怀麟择了一处僻静角落坐下。远远望去,斜对面一席,正坐着慕容朗与张季州,同席的还有两名她不识得的须发皆白的男子,想来应是慕容朗寻来的帮手。他们两方遥遥对视,皆点头示意。随后,台上的司仪便朗声宣布,第一轮赛会开始。
伴着台上的靡靡之音,几位身着轻纱襦裙的貌美侍儿手托木盘,款款行来,将盘中之物置于各席案上。众人定睛一看,是一个木制骰盂,并三枚雕刻着不同纹饰的鎏金琼骰。
鸨母正好介绍道,因今日来客甚众,故而这头一轮,比的并非乐理,而是……运气。
台上的乐伎将奏乐三曲。曲声起,席上宾客便可摇动骰盂,曲声落,则需即刻停手。三枚琼骰朝上一面的数相加,即为该轮得分。三轮之后,总分位列前十者,方可进入次轮比试。
“竟然与乐艺无关么?”符瑶摸了摸下巴,将骰盂朝身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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