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府
花厅檐角下幼鸟正嗷嗷待哺,宽敞的巢穴沿边此时落脚一只雌燕。
门外正静静地垂手立着四个侍女,除了听招呼,她们一会儿还要进去撤早膳。
里间侯夫人杨如晦饭毕漱过口,捻起拭水巾帕沾过唇角,又放回身侧侍女低眉端着的松木托盘里,轻声道:“季春风大,再加一根禁步吧。”
这话是对元青争说的。
她前几日被捕入狱,杨如晦在外面到处求人,银子流水般的洒,最后还是求到了褚太尉那里,她和落籽才被放出来,但身上的污水并没有被洗清。
褚太尉的意思,若元青争无法自证清白,那么她今年的文试就真白考了,谁让她大晚上不睡觉,跑去河边。
天可怜见,不知是谁又在对付她,连褚太尉也奈何不得。
但褚太尉说到底也只是在她早逝的爹手下做过副官,如今,已算得上仁至义尽。
刑案司给了她七日为限,她昨晚刚从狱中出来,今日,是第一日,也是新登科的学子们要进行定官考试的日子,她得去。
杨如晦音落,旁侧一位端着黄花梨木盒的侍女便走上前来,削葱般的手指掀开盒盖,里面躺着枚蓝玉翠竹禁步。
蓝玉流世不多,但不算名贵,因为质地实在一般,落籽上前接过,将其系在元青争的腰间。
她一身缥碧色交领常服裁剪得体,月白色发带上绣的是君子兰,通身不显华贵,任谁也挑不出错。
“哎呀,什么时候才能到下辈子啊~”杨如晦起身走人,她今日还要巡铺子,没再去管元青争,任她自己面对难题。
当初她夫君身陨,徒留下一个空壳子侯府,半颗铜板也无,若不是她行商有道,还怀着孕时就出外奔走,她娘俩的坟头草,今年也该有三尺高了。
侯府现在于平京立足的东西就是钱,所以铺子,很重要,至于能不能有个讲话略有效力的侯爷,那就得看她“儿子”的了。
元青争沉着迈出门槛,于廊下站定:“你说,那盛状元会同我一起定官刑案司吗?”
落籽悄悄贴近她身后:“他倒是想。”
庭院里和风正扬起柳絮恣意起舞,轻柔的晨阳给整个侯府都蒙上了一层浅金色薄纱。
朦朦胧胧间,元青争惊觉两侧花坛里隆冬不败的蝴蝶兰,已被换成了各色海棠,她将手搭在眉弓处,眼底是化不开的沉重:“好一个春!”
“公子,马车上你最喜欢的云雾高山毛峰,我已沏好了。”落籽嗓音温润,整个人与她靠得极近。
“好落籽,走。”她说罢迈下台阶,没走侧廊,走的天井,整个人畅快地沐浴在阳光下,仿佛什么挑战也不怕。
尚未解瘾,那道温热体温便再次远去,落籽神情滞涩一瞬,继而提腿再次跟上。
他注视着元青争如瀑如墨的青丝,因风飘扬的发带……克制地攥紧了拳,心脏好似刚刚停止竭力的奔跑,此刻又被藤蔓紧紧缠绕。
当初新帝即位,老侯爷拿命换了爵位,就剩下这么一个遗腹子,所以人人戏称她一句“小侯爷”,而非“世子”。
他想带他家公子回南樾,至少在那里,他可以让他家公子不再受欺负。
考试处分为内堂和外堂,内堂见考官,外堂候消息,从最后一名开考,这会儿盛舒宇从内堂出来,也就意味着定官考试的结束。
他步子迈得从容,于元青争身旁站定:“小侯爷有字没有?在下表字复光,日后同朝为官,还望莫要相轻。”
“无字,复光兄喊我青争就好。”
“好~”盛舒宇一副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对了,护城河一别,青争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晚元青争入狱后思来想去,还果真从尘封的幼时记忆里,抠出了一个天天苦大仇深的小孩。
但两人的交情,说实话,近乎没有。
“印象里,复光兄是要更木讷一些的,没想到如今竟登上了我辈学识榜首,让人刮目相看。”
昨晚她还跟杨如晦提起了这个事儿,彼时杨如晦居然跟她讲,要与这位状元郎搞好关系,最好把人请到家里住,对此她一笑置之。
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拉拢什么门生啊……
盛舒宇摆手道:“苦读而已,以你我的交情,便不要一些虚言了,青争可知,武极巅少主会来参加本届武试?”
“知道的,他同我传了一封信。”
此时几位监考官从内堂出来宣读定官结果——
他二人都被分到了刑部,刑案司,品级八品,官号知事,授绿缎广袖官服、单玉皮制腰带,素乌纱冠帽一顶。
元青争侧首,心道这盛复光有点手腕。
这下两人可要结伴而行了,于是落籽驾着马车,除了拉着自家公子,还拉了一个状元郎,双唇抿得又平又直。
进了刑案司,他二人领过腰牌,就都马不停蹄的向刑案司司伯魏庄河提出,要接“护城河怪”一案。
魏司伯看着元青争,思虑半晌,最后抻了抻衣袖,道:“去文书局找了卷宗看看吧。”
“是。”二人行过官礼,缓步往文书局行去,这会儿,谁也不急。
既然两人共同查办此案,那有些事,就不能再采用之前的想法了。
元青争需要在七日内自证清白,但她只是去了河边一趟而已,何为自证?
只能破案。
她半道上斟酌开口:“复光兄,那日所见之物,并非我们要找的水怪,那怪物是能站立的。”
“……”
“……”
两人视线交汇。
“我知道。”盛舒宇唇角的笑意若有似无,没说其余的话,没挑破这关键信息的事儿,也没告诉她,自己知道她需要“自证清白”这回事。
毕竟若今时今日,两人身份互置,他也会想独揽政绩的。
他二人的幼时情谊实在淡薄,那晚算得上长大后初见,既是初见,又凭什么要求对方需事事与自己交底呢?
初见就把自己心中的成算、手里有的牌,全都交出去的,那是傻子。
元青争也明白这层意思,接了他这个好,和和气气道:“来日方长,你我二人共入刑案司,以后只怕少不了互相依仗。”
她站定,决定拉上这位状元郎与她共同行动,眸色认真:“此后我愿与复光兄坦诚相待,信息对等,互通有无。”
这案子现由两人共同查办,若今日盛舒宇非要与她计较一番这“站立”之事,其实她也是愿意道歉的,但以后绝不会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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