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头遭,温梨直白地拒绝他。
她方才唤他什么?
桓衡闻言沉默半晌。
屋子里有明灯半盏,被晚风吹得摇曳不堪,温梨那张素白的面容上,氤氲着苍弱的神情,疲惫地半伏在床前,一截雪白修长的手臂微微敞着,隐约露出掌心纵横交错的指痕。
她生得这样单薄,叫他心头莫名生出些许疼意来。
桓衡强行压下那古怪的情绪,稳着语气道:“为何?”
温梨移开目光,眼神在一豆灯火的晕染下,略显支离:“夫君有公务在身,何必劳烦呢?”
桓衡走近些,却避而不答,另起话锋道:“夫人怀有身孕,为何不说?”
她精通医理,心思又细腻,不可能不知晓自己的情况。
怪不得近来他每每想要亲近,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辞。
嫁进桓家四年之久,迟迟未曾有孕,如今腹中终于有了好消息,寻常人早知会下去了。
忽然,桓衡眸光微闪道:“莫非,夫人是担心我会因此,阻止你出府问诊?”
温梨垂下的眸子快速颤动一下,孤弱的眉眼间,泄露几丝惊意,但又很快消弭了。
“夫君何其聪明。”她温声说,避而不谈其他缘故。
桓衡听了这话,愠怒在眸中一闪而过。
他向来会压着脾性的,因而即便心中莫名升起恼意,落到面上,也只余下细眼里那爿淡淡的威慑。
叫人心惊,也心寒。
“夫人当真是菩萨心肠,自己孩儿尚且不顾及,心中还想着为旁人接生。”桓衡冷笑道,宽袖在风中一拂,发出猎猎的响声。
温梨想到方才在街上的场景,那些血液自身体里流淌下来,沾湿了裙袜,心中便升起凄痛来。
她抬眸定定看着他,眼前一闪而过的,是许若水唤他桓郎,扑入怀中的画面。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毫无顾忌地奔向温柳的怀抱,少年身上馥郁的芳香,犹如浪潮般向她涌来,温柔而含蓄。
那一张相似的俊颜上,只有清隽。
他们俩毫无血缘,眉眼却生得这般像,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她靠着这份慰藉活下去。
因而即便知晓桓衡性子冷清,宛如一块捂不热的冰,她也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但到底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个永远守护着她的少年,早就在尘封的岁月里,永远消逝,再不会回来。
桓衡不知她垂着眸子,实际到底在想些什么,只看见她惨淡的唇瓣微动,依稀在念些东西。
一股莫名的不安忽然袭上心头。
他眉心紧锁着,强行压下那股子邪火,语气仍旧冷淡。
“夫人真的还想回京郊?”他扯了扯嘴角道。
“是……”温梨点头。
“罢了……”他冷硬道,正要说些什么泄愤,可晚风忽而呼啸,吹得女子身子骨激起轻颤。
不知怎的,他就硬生生咽下刚要冒出的话茬来,转而走向窗户口,将那处阖上。
“回京郊可以,只不过我也得与你一同去,半月前有一批贼人作乱,后潜入京郊,我正好前去探索一番。”桓衡踅身道,语气不容置喙。
月光清寒,微微拢住他那截单薄的眉眼,将眸底那点凉薄勾勒,眼尾那道细疤也似泛着泠泠寒意,蓦地叫人心凉。
温梨看着他,忽然笑了笑。
“也好。”
……
京郊,温家。
温老爷一袭襕衫,正在和门客闲聊,他指了指水缸里的鲤鱼道:“这地方太小,改日让人给它挪个地儿,省得挨挤。”
门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几条鲤鱼红彤彤的,虽然数量的确有些多,但水缸却并不狭小。
“老爷说的是,某前段时日听闻,上京那位大人便要携妻返回京郊,届时这鱼缸里的景象,恐怕就是另一番天地了。”他笑道,拱手作揖。
正在这时,温老夫人从外匆匆而来,身旁跟着温家小姐,门客见此连忙回避。
“老爷,听说上京那位桓大人要来京郊,这可是好事一桩啊!”温夫人喜笑颜开道,又说:“当年温澄认下的那义女,没成想能有后面这番际遇!”
“是没想到,咱们温家在京郊虽说也是大户人家,可到底与桓氏簪缨不能比拟,从前也是没有机会,如今既然机缘来了,可得抓住了。”温老爷含笑说,余光瞥向那鱼缸里的鲤鱼。
“不过倒也是奇了,这温澄究竟是个什么命数,他自己于读书上毫不用心,一味钻研医理,那大儿子却是年少早慧,小小年纪便已是闻名的神童,只可惜……”说到这里,温老夫人见温老爷脸色稍霁,连忙转移了话茬。
“不过他那养女倒是厉害,没成想上山采药的功夫,竟然捡回来个夫君,我当时听说还以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谁承想竟然是上京桓家的大公子!”
温老爷捏着胡须,若有所思道:“早知有如此来头,当年就该见一见的。”
温夫人掩唇一笑:“过段时日不就能就见上,温澄那义女,虽说与咱们没有血缘,到底冠了温姓,说起来倒也不曾亏待她,届时我去提点几番。”
本以为温老爷会同意,可谁料他皱眉,摇摇头说:“她与温家无半点血缘,若是从前彼此关系甚好,那倒无话可说,可如今再要去献殷勤,只怕她要作乔,此事不行。”
温夫人低头一想也是,略带为难道:“那老爷怎么打算?”
温老爷好似也被难住了,左思右想,目光便落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温家小姐身上。
“倩儿,如今也十七了。”他对女儿笑了笑。
温夫人见此,心中便清明几分,温梨到底身上流的不是温家的血脉,这么多年嫁过去,也没见她提携一二,温老爷又怀揣野心,瞅着这样好的关系却不能利用,怎么能不心痛?
还是要送个自己人过去。
她眉心跟着蹙起道:“老爷的意思,我明白,但倩儿是咱们的掌上明珠,那位大人已然有了正妻,如此岂非要做妾?”
温倩脸色微微泛白。
温老爷瞪了眼温夫人道:“妇人之见,桓大人今年不过弱冠,相貌堂堂,又是天子近臣,若是做他的妾室,那可比去一般人家做正妻还要体面。”
温夫人低头想了想,觉得此话确实在理,温家与桓氏真可谓云泥之别,他们这样的人,真到了上京贵人云集的地界儿,只怕给人提鞋都难。
“可听闻那位大人性情冷淡,咱们倩儿哪儿受得了这份苦啊……”
“糊涂!桓大人是大丈夫,怎么可能会为难一个弱质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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