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将尽,夏意已悄然而至。栖梧宫苑墙外的老槐树上,蝉声初试。
新帝登基已近一月,朝野上下却远未平息。北境虽暂缓刀兵,但暗流涌动;江南又逢数十年不遇的连绵阴雨,数道江河水位告急。
楚怀黎如同绷紧的弓弦,日夜耗在宣政殿与枢密院之间,自那日她被送入这栖梧宫,便再未见过他的面。
暖阁成了精致的孤岛。
起初森严的守卫渐渐撤去大半,只余下裴鸿安排的几个心腹侍卫远远值守。
夜旖缃每日的生活,不过是在暖阁内与乌洛珠、春橝她们做些针线,说些闲话,偶尔在栖梧宫附属的小园子里走走。
那园子景致虽好,一草一木皆透着精心打理的匠气,看久了,便觉乏味。
这日晨起,天色澄碧,阳光透过茜纱窗,暖洋洋地洒了一地。用了早膳,心中那股被囚禁般的滞闷感愈发明显。夜旖缃望着窗外跳跃的光斑,忽然起了念头。
“春橝陪我去曲江池边走走吧。”
春橝有些迟疑:“姑娘,外头日头渐毒,且陛下吩咐过……”
“陛下只说莫要出宫,并未禁足园囿。曲江池在宫苑之内,无妨。”夜旖缃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决意。她需要透口气,哪怕只是看看更开阔的水面。
春橝终究应下,仔细为她备了遮阳的帷帽与团扇。
曲江池位于宫苑东南隅,引活水而成,水面开阔,沿岸遍植垂柳香樟,是宫中难得的疏朗去处。因非正式御苑,平日往来宫人也少,更显幽静。
池水碧透,可见成群锦鲤悠然摆尾,几处向阳的浅湾,已有圆圆的莲叶如翠盘般浮出水面,零星点缀着粉白的花苞。
夜旖缃沿着水边缓步而行,帷帽的轻纱随风微动,隔开了些许日光。
正觉心神稍弛,忽有一阵异样的窸窣声,混杂着被极力压抑的短促气音,断断续续地从前方假山嶙峋洞窍的幽深处逸出。那声响,被近旁淙淙流水的清音衬着,却又丝丝缕缕,清晰可辨地钻进耳中。
夜旖缃脚步蓦地停住,蹙起了眉。
假山石影深处,几株倚壁而生的藤萝无风自动,细嫩的梢尖簌簌轻颤,抖落些许午后微尘。
紧接着,一个压得极低却带着明显异域腔调的男声,含糊地响起,字句被动作切割得支离,却仍能捕捉到那话语中毫不掩饰的狎昵意味,如同阴影悄然蔓过光洁的石面:“娘娘这般美艳……当真不是狐妖变得?”
夜旖缃脚步猛地顿住,帷帽下的面容瞬间褪去血色。
这声音……是哥舒凛!
一声极力压抑,却仍从喉间溢出的短促惊喘,像受惊的雀儿刚发出半个音,便被什么骤然堵了回去,似是唇齿纠缠,又似挣扎与妥协交织。
紧接着,是衣料与粗糙石壁反复摩擦的簌簌声,急促而凌乱,间或夹杂着一两声极其轻微的、珠翠叩击硬物的清脆“叮”声,零落响起,又迅速被淹没。
“……可汗……”一个女声响起,气若游丝,仿佛浸透了某种难言的酸软,尾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飘忽得如同风中残絮,“您真是……太……”后面的话语含糊下去,化作一缕破碎的气音,似求饶,又似邀约。
男人带着餍足与掌控意味的轻笑随之响起:“娘娘方才……可不是这般说辞……”他的话语也断断续续,“还是娘娘说……这有个‘好地方’……”
“此处……僻静得紧……”女子的话音七零八落,勉强拼凑出几个字,“午后……无人……”
假山旁,一池睡莲开得正好。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不知怎的,漾开了一圈圈异样的涟漪,越扩越大,扰乱了倒映其中的云影天光。
几片靠近假山的莲叶,无风自动,簌簌轻颤起来,叶缘的水珠接连滚落,溅入池中。
“留神……留神些……”女子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带着真实的惶急,旋即又被强行压下,化作吃痛的抽气声,“……衣裳……怕是……”
“怕什么……撕了……本汗给你更好的……”
夜旖缃僵立在原地,指尖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哥舒凛刚承汗位,不先解决北狄内忧反而在宫禁之内的曲江池畔,行此苟且之事!
“娘娘!”春橝也听到了那不堪入耳的声音,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夜旖缃微微发颤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满是惊惶,“我们……”
夜旖缃强压下心头的惊骇与恶心,当机立断,低声道:“往那边,快!”
她所指的,是另一条岔向水边密林深处,看似少有人行的小径。
主仆二人几乎是小跑着,仓皇转入那条小径。脚下落叶湿滑,裙裾不时被旁逸斜出的枝条勾住,谁也顾不得整理,只求尽快远离那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小径曲折,越走越深,竟通向一处伸入湖湾的木质平台,平台尽头连着座半悬水上的精致亭榭,匾额上题着“照水亭”三字。
亭子三面环水,唯有她们来路这一侧以短廊相接,此刻亭周垂挂着数层素白轻纱帷幔,用以遮挡西晒的烈日与蚊虫,正被湖风吹得飘飘荡荡,半掩半露。
这里已是水湾深处,格外僻静,与方才那芦苇丛后的凹岸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那淫.声浪.语已然听不真切。夜旖缃扶着亭柱,微微喘息,惊魂未定。
春橝也吓得够呛,频频回首查看状况。
就在这心弦稍弛的刹那,照水亭内,却传来一声瓷杯底触及石桌的脆响。
有人!
夜旖缃浑身一凛,下意识地攥紧了春橝的手。莫非……又来一对野鸳鸯?
透过被风卷起一角的纱幔,看见亭中石桌上,简单摆着一壶酒,两只白玉杯。一人背对入口,凭栏望着池水,闻声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
“夜姑娘?”
那人身着月白云纹杭绸直裰,腰间系着青色丝绦,容颜清俊,眉目如画,竟是萧陌。
许是微醺,他素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染着浅浅的薄红,眼神也不似平日那般清明克制,带着些许朦胧的讶异。
“竟然是你。”萧陌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她,怔愣片刻,方才起身,拱手为礼,声音因酒意比平日低哑几分,“萧某失礼。”
夜旖缃亦迅速敛去惊色:“不知萧相在此,是我唐突了。”她飞快地瞥了一眼亭外,那对鸳鸯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心下稍安,便欲告辞,“打扰萧相雅兴,这就……”
“且慢。”萧陌却开口留她,目光落在她因匆忙行走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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