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融,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少阳院侧殿灯火通明。
“殿下,崔郎君所言属实,今日确是李夫人忌日。”
沈云归将书卷放于翘头案,秦王才是崔润林的君上,但他将迩安公主护在身后,还问公主有没有受伤?语调急切,看向秦王背影时的幽怨,都在证明他喜欢林青梧。
沈云归记得崔家与元家交好,长辈曾为崔润林和元明月定下婚约,大理寺狱中元致瞧见林青梧面容时的惊讶,梧桐树下她脱口而出的明月,与元家小女儿位置相同的泪痣,桩桩件件,疑窦丛生。
林青梧两岁回晋王府,元明月两岁走丢,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的事?
“春醪,去寻元数与方梨夫妇的画像。”
元家翻案板上钉钉,如果林青梧不是燕梁和亲公主,而是昔日重臣遗孤,那他们的婚约只要林青梧不愿意,陛下便不会强人所难。但她与崔润林的婚约是不是还作数?
他要早做打算。
当晚几乎不做梦的沈云归做梦了,梦里元家翻案,元致委以重任,林青梧如他所料是元家走失的小女儿。
杨妃色罗裙的娘子跪于金銮殿求沈帝收回成命,沈帝垂怜孤女允诺她自行择婿。画面一转,他苦苦哀求林青梧不要离他而去,梦中人冷脸拂开他的手,投入崔润林的怀抱。
沈云归梦中惊醒,陡然睁开双目,借满室月光,映出铜镜里一张俏丽娘子的面庞。
还好一切都是梦,还好他们魂魄互换,崔润林不会对秦王献殷勤。
沈云归没了困意,坐于轩窗下赏月。明月皎皎,甚美。
他思绪回到那年除夕夜,海棠树下少女绾百合髻,身披墨色大氅,内里着牡丹纹织锦缎宫裙,眸如点漆,笑意盈盈,一颗泪痣生得分外惹眼。她祝他福延新日,庆寿无疆,愿他早日解心中惑,申心中义。
远赴他国的和亲公主,年纪尚小,眉宇间不见愁色,反倒是一片豁达与坦荡。
情愫滋生于少时,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自此有她在的场合视线会不由自主追随于她,三年见与她的每次相遇都刻在他心里,当年海棠树下的小娘子出落得亭亭玉立。
他的私心也一发不可收拾,在听闻燕梁催促她婚事时慌了神,向沈帝请旨。
和亲公主不为嫡妻,那又如何?他此生只娶她一人,生同衾,死同穴,她便是他的嫡妻。
可未成想,那夜她话说得漂亮,转头便将他忘了。
无事,他们日后是夫妻,她迟早会记起,记不起也没关系,他们会有更多更好的记忆。
寅时林青梧身穿一品官服,腰带十三环金玉带,脚踩乌皮六合靴,去往宣政殿上早朝。
晨光微熹,天边泛起鱼肚白。昔日在燕梁,兄长每每叫她去看日出她都起不来,如今竟可寅时赴朝会。还好早朝隔日一次,倘若日日寅时起身她会崩溃。
沈帝大病初愈,面色红润,高坐明堂。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高声唱道。
一位大腹便便的绯袍官员出列,象牙笏板高举“臣弹劾户部侍郎郑玄教子无方,其独子数月流连醉金阁,为花魁娘子一掷千金,引得庆京纨绔子弟争先效仿!寒门学子无钱买书,贵郎君却千金买笑。”
郑侍郎的独子是郑海宁,郑家想让他当宜春公主驸马,如此品行连正经人家的娘子都娶不到,仗着郑皇后竟肖想公主,着实好笑。
沈帝音色陡然变冷,“郑卿可有此事?”
“臣治家不严,逆子顽劣皆是臣之过,求圣人降罪。”
林青梧微微侧目,郑侍郎已然深深跪拜,沈帝一言不发。
郑侍郎郑玄是泗国公之子,泗国公昔年护驾有功,郑家煊赫,拜入泗国公府门下的官员比比皆是。
果不其然又有官员出列,“臣弹劾御史中丞宇文鹤家风不正,其子包下画舫行□□之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伤风化。”
宇文鹤?是她昨日起疑的宇文鹤,陌上花虽会收集情报,但她久居深宫,名字和人对不上号。她细细打量肥头大耳的宇文鹤,鹤骨松姿,宇文鹤除了名中带鹤,与这个词半点不沾边。
难道姚休手札中说的不是他?
“臣听闻孙常侍在花枝巷养了一房外室,不知贵夫人知晓此事会作何反应?”
孙常侍是庆京出了名的惧内爱妻之人,竟也养外室,果然天下男人是一路货色。
适才出列的官员面露讥讽,“某可学不来李少监,用女儿换前程。”
李少监?是那个将碧玉年华的女儿嫁予上司做续弦的李少监,林青梧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瞧着是老实憨厚之人,面相不可信啊。
三个男人一台戏,宣政殿全是男人,大致分为三派,以帝师崔进为领袖的崔党,以泗国公为领袖的郑党,还有一部分帝党。
崔党支持皇三子秦王,郑党支持皇四子赵王,帝党则不闻夺嫡一心侍君,朝臣各为其主,互相攻击,林青梧深觉朝堂与菜市口并无二致,只是官员们用词文雅些。
争吵愈发激烈,家宅阴私尽数道出,林青梧竖起耳朵听,生怕错过一点。
有几位官员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快要打起来,沉默已久沈帝轻咳出声,宣政殿重新肃静。
“行了。秦王你如何看?”
大虞律法为官者不可狎伎,可狎伎者未曾入仕,又不是贪腐叛国的大罪,沈帝摆明不愿追究,林青梧向外迈出一步,“臣以为狎伎低俗下流,某等不该亦不能为之,败坏风俗,理应重罚,但念在郑侍郎和宇文中丞为国为民兢兢业业的份上,求陛下从轻发落。”
“赵王,你呢?”
赵王站在林青梧身旁,虽不如秦王那般醉玉颓山,却也是相貌端正,气度不凡,“臣同秦王所言。”
沈帝点头,“郑玄、宇文鹤管教不严罚俸三月。我大虞应是多些石佚、崔润林,品行端正,才华横溢之辈,诸卿当以石尚书崔侍郎为榜样,对子女好生教导。”
被点到四人齐齐出列,林青梧注意到了石尚书石仙羽,年逾四十风采依旧,鹤骨松姿用在他身上不遑多让,更何况鹤有一别称仙羽。
出身贫寒,为官清正,乐善好施,宦海沉浮数十载从未被言官弹劾,亡妻早逝却不蓄婢纳妾,独自将儿子拉扯大。
纵火之人会是他吗?
吏部的官员档案她细细看过,并无不妥之处,百姓对他甚是爱戴,她要从何查起?
林青梧忧思重重地回到少阳院,沈云归在偏殿弹琵琶,曲调似有情丝。
见她回来,沈云归放下琵琶。
林青梧将方才在宣政殿发生之事连带着对石仙羽的怀疑说给他听。
沈云归递来一张宴帖,林青梧接过定睛一看石府请帖,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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